“微臣愧对皇上的信任,请皇上责罚。”邵玦表情平静,眼里也满是真诚,配上他惨白的脸色,生生显出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仪景帝虽然算不上个明君,但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邵玦这些年对他忠心耿耿他不是不知道,难免动了几分侧隐之心。
可这点心软与他的掌控欲相比,又显得不值一提了。
他挑眉,冷漠又从容地问:“怎么责罚都可以?”
“任凭皇上处置。”邵玦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顿了顿又话锋一转:“只是付疏捕头一事确实错不在她,原本她已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准备放弃入编考核,是臣见她有办案才能,对侦办赈灾银失窃一案大有用处,才威逼利诱她参加考核,后将其借调到镇抚司,付疏及其父母实在无辜。”
“哦?”仪景帝掀开眼皮,皮笑肉不笑地说:“一介乡野女子,能有什么才能?”
邵玦言辞恳切地回答:“禀皇上,付捕头对细节的敏感及对案情抽丝剥茧的能力并不亚于臣,甚至对犯人情绪的掌控远胜于臣,是块办案的好料子。这次能侦破赈灾银失窃一案,她居功至伟。”
仪景帝这才提起了兴趣:“这么说,江南水灾震灾银失窃的案子破了?”
“是的,臣此去湘西成功清缴重明教老巢,寻回赃银八十万两,已经送往江南支援二皇子赈灾,剩余一百二十两赃银臣也查出其下落,等候皇上发落。”邵玦回答。
仪景帝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但很快就被威严覆盖,他沉思半晌,不紧不慢道:“邵爱卿不愧是锦衣卫第一人,如此复杂的案子都能查清楚……那剩余的赃银在哪?”
邵玦抬头看了看他,唇角微抿,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仪景帝已然从他的表情中预感到了什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此案必定牵连朝廷命官,甚至他早在心中把几个位高权重的臣子都怀疑了个遍,此刻却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邵玦低头,恭谨道:“根据目前的证据以及重明教教主伏狰的指认,江南水灾震灾银失窃案是由内阁大学士裴桢主使,剩余的赃款也都尽数送到了裴府上。”
仪景帝默然,眼里带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深沉。
裴桢此人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也算一个,毕竟他也是内阁阁员,但要说他得帝心那也不见得,因为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皇帝的宠幸,他都比不上内阁首辅次辅等人,甚至还比不上邵玦。
而仪景帝之所以如此沉默,是因为此人在内阁里属首辅姚雷一派,不仅是姚首辅的得意门生,还是姚家嫡二女的丈夫。
此事一出,无论姚首辅是否参与到此次案件中,他治家不严的罪名都已经牢牢扣上,这首辅大臣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也说不准了。
而面对这位自己和父皇都十分信任的两朝元老,仪景帝心中自然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朝邵玦扬了扬手:“你先退下,此事不要与任何人说起。”
邵玦却道:“重明教已然清缴,只怕伏狰被捕的事也瞒不了多久,恐会夜长梦多。”
仪景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定定看了台下之人良久,叹口气道:“你去吧,一切就按章程办。”
这便是同意拿下裴桢,彻查裴府了。
见邵玦还不走,他抬目:“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