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猝不及防,被它咬住喉咙,奋身翻腾挣扎,用利爪狠狠挥向虎纹大黄狗的脸。虎纹大黄狗死死咬住它,脸上被抓出血肉,也不松口。
其余猫狗见状,顿时响起一片狗吠声和猫叫声,原本混在一起的猫狗,迅速分成两派,势不两立,相互打了起来。
现场再度混乱起来,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乱七八糟。
“混账,都给我歇了。”阎冽皱眉,一句话的功夫,打架的猫狗像被抽空了身体的所有力气,纷纷瘫躺倒地。
虎纹大黄狗和黑猫也不例外,但黑猫死撑起来,用一口气的劲冲到张活柔的脚边。
虎纹大黄狗也想撑起来,但它之前与九军打斗,已经伤痕累累,这回只能半趴地上。
它怒质黑猫:“你胡说八道,倒戈相向,是叛徒!”
黑猫受了重伤,脑袋歪着,身体一起一伏,喘息着断断续续说:“我只是,不愿意看到大家,魂飞魄散。这几个人类,不是一般,再斗下去,我们会,走投无路。”
虎纹大黄狗:“就算不斗,他们也不会善待我们!人类全是垃圾,只会以怨报德,没一个有良心!”
黑猫无力地摇头,说话依然不顺:“狗王,你不要因为老头,辜负了你,你就将对他的仇恨,扩大至全部人类。人类里面,也有真正的,好人。”
就像那个每天风雨不改去公园投喂它的少女,她告诉它正在游说父母,成功之后就会带它回家收养。
可惜那一天还没来到,它就被老头毒死,成为一帮食客的盘上佳肴。
少女发现它失踪之后,到处寻它,还拿零用钱印了许多寻猫传单。
最终无果,她蹲在公园里,对着它的空碗,默默哭泣。
它上前安慰少女,用脸轻轻揉蹭她的脚踝,只不过,少女再也看不见它了。
虎纹大黄狗:“我不信!我不会再信人类!”
黑猫觉得奄奄一息,它不再跟它多说了,改而小心翼翼地仰起头,问张活柔:“可以送我去冥界吗?我想投胎。”
来生做人也好,做猫也好,它不挑,只要活着就行。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可能。
一只会说话的伤猫站在自己脚尖前,张活柔忍不住又头皮发麻,身体微晃,有些站不稳的趋势。
她吃力地扯出一个乐意的笑容,回了句“没问题”,然后伸手去翻符纸。
她动作迟缓,很不利索,像上了年纪的老太婆,笨笨拙拙,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她心里又气又急,表面则佯作干脆和冷静,跟阎冽说:“反正你在,你来开冥桥,我好节省符纸,快!”
阎冽斜她一眼,轻笑,再向九军递了个眼神。
九军一直石像般站在一旁,没表情没动作没声响,接收到阎冽的命令后,他才刚毅地“是”了一声,拿手往身后一抹。
眨眼,一座两边长满红色彼岸花的石拱桥浮于虚空,泛得红光。
黑猫看见桥,有感应般,什么都不问不说,拖着快要倒下的身躯,一拐一拐直往桥上奔去。
它的身影渐去渐远,没几下,消失在石拱桥的另一端处。
猫走了,张活柔暗松口气,跟其余猫狗说:“你们谁都可以去冥界报到,不计前嫌。”
先是目睹九军收拾同伴,再是莫名其妙瘫了力气,不少猫狗因此吓破了胆,又见九军松开黑网,将先前被套住的同伴悉数放了出来,任它们奔向冥桥,猫狗们动摇了,好几只,好十几只,再到好几十只地,陆陆续续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冥桥。
虎纹大黄狗见形势剧变,立即朝同伴吠叫:“你们不要跑!不报仇了吗?!都别上当!去了冥界,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回来!”
它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即使勉勉强强的响亮,也已经失去了号召力了。
张活柔提醒它:“如果你坚持不去冥界,下场只能是永不超生。”
虎纹大黄狗咬牙:“我不去!我要等老头回来,找他算账!”
张活柔:“这房子转让给我了,据我所知,原来的业主已经回了乡下。”
虎纹大黄狗愣了下,执着地说:“那我去乡下找他!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这时阎冽开口:“你的主人昨天已经过身了。”
虎纹大黄狗眼睛一瞪,惊愕了。
张活柔问阎冽:“真的假的?你别瞎说!”
听刚子说,那老头办手续的时候还挺精神的,前前后后才多长时间,怎么说没就没了?
阎冽好笑地反问:“你认为我会瞎说?”
张活柔:“……”
阎冽对虎纹大黄狗说: “冥界有衙门,你若对生前有不满,可以去击鼓申诉,政务司会依法审理。”
虎纹大黄狗聋了似的,眼睛瞪得大大,内里却空无一物,一动不动,像尊标本。
它身边的小猫小狗,全部奔向冥桥的另一端,房子里,已经没有它的同伴,剩下它形单影只。
阎冽看它一眼,对九军说:“今夜够闹腾的了,都回去吧。”
九军:“是!”
他上前洒出一张黑网,套住虎纹大黄狗,往冥桥走去。
虎纹大黄狗没有任何挣扎,又死了一次似的,任由九军带着,消失在冥桥末端。
再一会,泛着红光,长满红色彼岸花的冥桥也消失了。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去,人也跟着松弛下来。
从心长长吐了口气,觉得那些猫狗,既可怜,又可悲。
正想找张活柔感慨几句时,阳台那边忽地传来新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