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设在澄湖迎风面儿的角上,星檀可是其中好手。
还在江南的时候,祖母的院落健在不高的小半山上。迎着山风,祖母让工匠作了一架秋千,星檀自幼荡着那秋千长大。
星檀抬着头,打量着头顶秋千的高度,祖母院子前那架,比这宫里的还要高些。
单薄的绣鞋在草地上轻轻一划,脚踝上的银铃叮咚作响,她往湖面上轻飘着荡了出去。风带着雨后的湿气扑在面上,湖面的水腥,泥土的清香,是在这深宫中难以寻见的亲和之感。
星檀越荡越高。一旁安小海却唉声叹气地求着,“主儿,您可悠着些,若要摔着了奴才们可怎么交代?”
“不怕。”
星檀又扬去了高处,侧眸望见安小海的一脸愁苦,笑出了声儿来…
不远处一席明黄的身影,正行至树丛后。
凌烨顺着远远传来的清朗笑声望了过去。落在秋千上的那抹青竹色身影,如一只小巧的精灵,轻纱裙角在风中张扬,白皙纤细的脚踝上传来的银铃声,让他很快认了出来那是谁。
他记得那银丝制成的脚铃,镶嵌着数颗不大不小的东珠,在暖帐之中叮当作响之时,方最是动听…
江蒙恩也在一旁小声提着,“陛下…好似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人。”
“嗯。”凌烨负手去了身后,继续观赏这一幕精美的景致。皇后在宫中从来文静端庄,衣着妆发隆重华彩。今日这般的模样,他也是第一回见。
只是的秋千很快被旁边几个奴才拉停了下来,扫了他几分兴致。秋千上的人似也撅了噘嘴,很不满意。安小海却凑去,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话。那张小脸上,方又扬起了几分兴致。
小内侍批上一件儿黑色的披风,戴着花脸面具,空空如也的手上,捏出一只绿鹦鹉来…
青竹色的身影连连拍手叫好。然而好戏这才正要上演。
小内侍披风一晃,红脸变了白脸,白脸变了黑脸,空中虚捉一把,口中一吹便是一把烈火…那面具肃穆,可玩弄面具的人,满身上下都是讨好之意。
笑声远远传来,是皇后的。
凌烨却觉十分逆耳。
那自在欢喜的人,他好似从未拥有过。
安德厚一旁见得主子拧了拧眉,忙试探着问道,“陛下,可要行过去与皇后说说话?”
“不必。”他仍几分负气,“去玉和宫。”
听得圣上主子的话,江蒙恩忙去了前头引路。玉和宫是静太妃的宫苑,先太子留下的独子如今养在静太妃膝下,陛下方从朝堂上下来,本是想去看看小侄儿的。
“江蒙恩。”
听得皇帝唤他,江蒙恩忙缓了缓步子,退来皇帝身边,“陛下,奴才听着呢。”
“方与皇后变戏法儿的,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江蒙恩忙道:“回陛下的话,奴才听闻,安小海新收了个义子名叫小德子。安小海花着心思,专让小德子与宫外艺人学的戏法儿,哄着娘娘开心的。”
“哦,小德子…”
听得陛下不紧不慢念叨着那小内侍的名字,江蒙恩一旁小心听着,本以为陛下该有所吩咐,半晌儿却听得主儿开口道,“一会儿让人去趟承乾宫,传陆家小姐来养心殿用晚膳。”
江蒙恩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圣上的心思,他自也不敢多猜,只忙应声道:“奴才一会儿便让人去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