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染上了粘腻的血液，霍敏铮脱力般松开了手，穆谨察觉她的动作后别过脸，朝着一侧的空气呛咳了许久。

然后，霍敏铮用手抓住他的下巴把穆谨的脸掰正，而他微微张着嘴，鲜红的舌头在晃动。

“霍敏铮，”穆谨眼中含着笑，又有一丝挑衅“你杀不了我，我已经不算是人了。”

女性Alpha翻手扇了穆谨一巴掌，她口中的血味带着百合花的苦涩。

穆谨的笑意与嚣张褪去，变得黯然与伤感。

“你还有人的情感，只要有情感就是人。”

闻言，少年的眼眶泛红。

她故意的，她明明知道。

穆谨腹部的伤口不知何时痊愈了，血痕转为干枯的褐色，霍敏铮在他身上翻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纸牌。

血腥味淡去后，霍敏铮忽视那若有若无的百合花香，她摸着穆谨红肿的面颊，散发了自己的信息素，语气温柔:“告诉我，纸牌在哪？”

穆谨深紫色的眼眸映着霍敏铮，霍敏铮的温柔是纯粹的、毫不做作的，尽管她心里没有温情，可是表现出来的神情动作却没有一点点的虚伪。

见穆谨不说话，她把拇指伸进他的嘴里，又想像以前一样用血珠子代替糖果，但穆谨张了一下嘴躲开，就这么抱着她，也不肯妥协。

“穆谨，你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杀不了，霍敏铮开始和他讲道理，“为了逃出研究所，为了报仇，你成功了。别再让无辜的人卷进来了。”

少年反驳说:“霍敏铮，他们不无辜，他们也想让我死，想让我死的，都得付出代价。”

穆谨看的很明白。

“从我成为伴生灵开始，我就与人类对立了。”

“你不是伴生灵。”

“我早就是了，从四年前觉醒就是了，只是，”他笑了笑，睫毛下的眸子闪着光，“你帮我藏着了。”

霍敏铮面色微沉。

“祁阳告诉你的？”

穆谨略一摇头:“不算，我发现地下三层的隔层有问题，但是地下三层又没有关过什么特殊的……除了我。之后我就套了套祁阳的话。”

祁阳嘴很牢，如果能到他被套话的地步……

注意到霍敏铮沉思的神情，穆谨问她:“你想见祁阳吗？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他缓慢地松开了胳膊，等霍敏铮起身后有些挣扎地爬了起来，向着研究所一楼走的时候，穆谨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霍敏铮在一旁看着，没有帮助的意思。

一楼不知为什么打起来了，霍敏铮抬眼看去，一只紫色的伴生灵正与众人缠斗。

它似乎带着几分戏弄的心思，左躲右藏，引着一群人分不开心思关注霍敏铮和穆谨。

电梯在火灾中损毁了，穆谨打头跳了下去，霍敏铮紧随其后。

到了地下三层以后，他没有立刻领路去祁阳所在的地方，而是同霍敏铮说起自己的打算。

“我想建立一个伴生灵的世界。”

穆谨说话的语气很平常随意，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四年前，他告诉霍敏铮自己将来想考哪所大学，又打算如何去做。

与过往不同的是，穆谨缺少了以前的少年意气，谈论事情的时候，眼底冰霜透着森森冷气。

昏暗的灯光下，霍敏铮听了一会儿，逐渐明白穆谨的能力。

穆谨可以“同化”伴生灵。

他本身是不完全的伴生灵，他不会有独属于自己的异常地区，仅能对周围的事物造成破坏，但是当他同化一只伴生灵后，便可以共享土地。

这么说来，霍敏铮可以确定穆谨在天台上的表现并不是她的幻觉。

其他伴生灵大都能在异常地区上天入地，它们本身就是异变地区，穆谨获得地区使用权后亦是如此，就像平白得了瞬移的能力。

“我听懂了你的意思，”霍敏铮示意他继续领路，“我曾在城市附近的异变地区遇见过类似的情况，但这并不是最好的结果，人们不会接受的。只会在一代代觉醒中，不断地反抗和争斗。”

供电系统的状态并不好，地下突然漆黑一片，霍敏铮没有再走动，很快，她感觉到身侧有人贴近了。

穆谨的呼吸就在她额角的地方，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有没有想过，除了三十七座城，其他的地方，被伴生灵侵占的地方，也有人类生活，而且是共生。霍敏铮，这并不是不可能不可行的事情。”

想过。

她想过。

所以在两年间，她不断地接任务，不断地去更远的地方，就是为了寻找人类的踪迹。

她曾经以为，穆谨的能力有与人们和解的办法。

霍敏铮没有吭声。

灯光亮起后，穆谨推开了一扇门，他没有先一步走进去，等霍敏铮站在门口良久后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祁阳变成了一个破旧的洋娃娃。

令人不适的刺目灯光似乎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流着眼泪从禁锢他的十字架上抬起了头，然后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见了霍敏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