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千艳生的脸,叶珝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就像是灵魂被扔进了洗衣机里,被翻天覆地搅拌,连听清千艳生所说的话都十分艰难。
她下意识掐了一个法诀,千艳生身上就涌出了一部分的黑色雾气,雾气凝结成黑色的丝线,源源不断地钻入叶珝的身体里,给予她暂时和千艳生分庭抗礼的力量。
“鬼术?”千艳生似乎来了兴趣,“修鬼术的人类,倒是少见。在我面前用鬼术,你胆子不小,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鬼术,曾经被玄门厌恶至极的法术。天清地浊,阴气属于浊气,用浊气施法,非正道所为。
叶珝本就苍白的面庞此时多了几分阴郁,眼中微微泛着紫光,有说不出的邪气。
她的指尖灵活地结出法印,四周阴气聚集,仿佛在她身边凝结出一汪墨池。
没等千艳生出手,叶珝先动了,她的身形向后疾退,扇骨为笔,阴气成墨,一笔一划都是顶锋之刃,向着千艳生的门面破空而去。
月白色的水袖将所有的刀光挡在一丈之外,水袖一卷,所有的笔锋都脆弱得不堪一击,纷纷向后折返,似乎要消融在这一片月色之中。
就在这一刻,叶珝双指并拢,对着空中一点,所有的笔锋合为一体,化成了巨大的剪刀状刀口。
叶珝手指翻飞,剪刀如飞梭,在划成圆弧的水袖间穿行,竟把那段水袖剪得七零八落,碎成月白色的布片从空中飞落。
“你毁了我最喜爱的戏服。”千艳生语气不悦。
又一道水袖向叶珝打来,她仿佛孤身漂泊在大海之中,一道一道的滔天巨浪从四周席卷而来。
千艳生动了真格,比起它身上磅礴的阴气,叶珝身边这点,不过是海上的一叶扁舟,米粒之光岂敢同日月争辉?
“来得好!”叶珝手势变换,也在这大海中搅弄起风云,竟硬生生借了千艳生一部分的阴气,同样掀起狂澜,以巨浪对巨浪,两边浪花相冲,消弭在大海之中。
叶珝被冲得退后了几步,却还是站稳了身子。阴气之于鬼术,如同灵力之于玄门道术,是术法的本源,她能调用的阴气本就不多,只能借力打力,以人类之身,用鬼术接下鬼王一招,实属不易,这一个回合下来也快临近极限了。
不过,一招应该够了。
千艳生面具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再次靠近叶珝,“用你做人偶,实在可惜了。不如,你来参加我们的游戏吧。” 一段黑色的水袖卷上了叶珝的脖子,叶珝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丝滑冰凉的触感,同时也知道,自己的小命现在十分脆弱,这水袖只要再微微收缩一些,她就可以一命呜呼了。 她却仿佛一点也不紧张似的,还笑眯眯地说道:“千老板,既然我们要加入同一个游戏,您总这样吓唬人,要是真把我吓跑了,这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千艳生面具的下一双明眸深不见底,话语里却带上些许笑意,“花猫儿,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真的想主动加入我们的游戏吗?” “千老板不早就算准了,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不会拒绝。”说完,她将脖子上的水袖扯松了一些,还对着千艳生眨了眨眼睛,“不过,想要这游戏更精彩些,千老板还是多等一段时间吧,让我现在就当个枉死鬼可一点都不好玩。” 千艳生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叶珝的眉心,“那我们就说好了。以灵魂为筹码的游戏,是不允许反悔的。” 叶珝脖子上的水袖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只感觉一抹冰凉随着千艳生这一点钻入了她的神魂,这是签订了一个灵魂契约,不过对她当下并未有所约束就是。
千艳生这下子恢复到叶珝所熟知的谦和温润的模样,“有客自远方来,是我怠慢了。刚刚吓到了你了吧,我记得以前爱看戏,我唱一出戏给你压压惊好了。”
而后,千艳生话语一顿,“是我疏忽,你不再是客人了,你好像姓叶,那以后,我就叫你叶子。你今日来到这里,心中有所求,我业方城从不亏待自己人,我给你倒杯茶,听完这出戏,你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去取便是。”
说罢,千艳生亲自给叶珝倒了一杯茶,叶珝接过茶杯的时候说道:“千老板,业方城是座有趣的城池,我挺喜欢这儿的。”
业方城是恶鬼的城池,但城中的戾气并不重,反而像凡间一样繁华,众鬼还能和谐共处,这与城主的治理脱不了干系。
“我也喜欢这里。”千艳生眼神柔和,遥遥望了一眼戏园子的天空。
所有的人偶都退出了园子,只剩千艳生自顾自地唱起戏来。
叶珝看着陶醉在戏里的千艳生若有所思。
千艳生喜欢唱戏,但更爱看戏,是不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寻找那段遗忘的属于自己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