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高家,今天不知为何门大开着,文若兰一进门,就遇到了房东太太徐氏,徐氏一看到她,还没等文若兰打招呼,便问道:“若兰回来啦?这位先生是?”
文若兰赶紧答话:“高太太安,若兰有礼了。这位是孙家哥哥,从小和我兄妹一同长大的伙伴。良悟哥哥,这位高太太一直对我照顾,已经客居高家三年了,若非高太太照拂,若兰今天必定是面黄肌瘦,你都认不出来了。”
孙良悟颇觉奇怪,其实徐氏心知肚明,今天文若兰这样说话,的确有些夸大,却是回应了作日她对若兰的怠慢。
她发现文若兰与这位孙良悟很是亲昵,不觉放松了许多,忙招呼她们进屋,孙良悟早有准备,取出了一件礼物送给了她,无非是从上海带来的女眷使用的胭脂粉之类的东西。
主客分坐,徐氏问了孙良悟的情况,孙良悟这才自我介绍说:已经接受了潇湘医院的聘用,这次要护送文小姐返乡,等再度返回长沙,便要去上班了。
“高太太,以后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找孙医生,应该手到病除!”孙良悟顺便开了一句玩笑。
徐氏的确感到了些许的冒犯,但那感觉只是一转念,很快就对孙良悟热情起来,甚至比对文若兰还要热情。
孙良悟道:“高太太,此番侄儿贸然前来拜访,太过失礼,只因文家老爷有托,命侄儿陪同若兰小姐返乡,如有叨扰还望恕罪。”
徐氏自然是一番客气,又问他们打算何时启程,孙良悟便问道:“若兰,现在有运输公司的车子,明天早上也有一班,大约十个小时可以到,或可乘坐家里的货船,须两日才能到,不过坐船平稳,还能睡觉。”
徐氏道:“依我看,如果没有急事,若兰年纪尚小,还有那湘姝,还会晕车,坐船反而更好吧。”
孙良悟被徐氏留下一起用了晚饭,还说道:“高黎明今天去行政专署报到了,托人回来捎话说,去检查河道了,估计要两日才能回来,恐怕不能与文小姐道别了。”
孙良悟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了。
他看了文若兰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孙良悟便带着文若兰和湘姝去了码头上船,都是自家的货船,船员们见到大小姐,甚是欣喜,收拾完了,又将大小姐安置妥当了,便开船南下了。
高黎明的家中,徐氏还在收拾院子,突然间来了个客人登门,下人将人引进来,徐氏一看竟是一位年轻俊朗的军官,奇怪地问他找谁,这位军官道:“伯母好,晚生高仲苏,请问这里可有一位租客名叫文若兰的?”
徐氏这才满面堆笑道:“的确是有,请问高先生为了何事找她?”
“伯母,晚生不瞒您说,我是个军人,说话直来直去,只是因为初见了文小姐后,心生爱慕,想来求见,也不知伯母能否请那位小姐出来一见?”
徐氏沉思道:“高仲苏?你可是高云岭的三子?”
“哦,正是,伯母如何会得知?”
“也是巧了,贤侄啊,我丈夫便是你父亲同族兄弟高云山,你可有耳闻?”
高仲苏一愣,赶紧起身行了个军礼,这才坐下道:“没想到晚生莽撞,竟然登了云山叔的门,听说云山叔一直在南京任职,为何伯母会住在这里?”
徐氏又客套一番,说这一次是丈夫要求,所以搬回来已经快四年了,她这才告诉高仲苏:“贤侄,实在是不巧了,方才我多说了几句,耽误你的时间,那位文小姐已经走了。”
“走了?怎么回事?”
徐氏见他紧张,解释道:“因为学校放了暑假,文小姐的父亲托人来护送她返乡,刚刚赶去了码头,他们家有货船停靠在码头,如果你现在赶紧追过去,说不准还能见到。”
高仲苏这才尴尬了,是马上起身显得失礼,继续坐着,又怕耽误了见面,他这番坐立不安,早就在徐氏眼中,她笑道:“贤侄,你不如立即赶去码头,或许还能追得上。”
高仲苏犹如得到了大赦令,飞也似地跑了出去,门口的随从忙问这是去哪儿,他大声道:“别问,赶紧给我跑,到码头就去找舞阳布庄的船,快!”
随从马上撒腿就跑,高仲苏此刻后悔不已,为何没有骑马过来?他也大步流星跑起来,很快便赶到了码头,问起了码头上的人:“可知舞阳布庄有货船在?”
问了好几个人,全都摇头说不知道,直到问了一个搬货的工头模样的人,他才一指江中的一条船,说道:“那不就是?你若早到一刻钟,那船或许还能追得上。”
隐约,还能听到歌声:饮散离亭西去,浮生长恨飘蓬。回头烟柳渐重重。淡云孤雁远,寒日暮天红。
高仲苏急了,忙问能不能雇一条快船追上去,却没人搭理他了。
小随从吉祥笑嘻嘻地说:“少爷,你干嘛要追上去?他们不就是去舞阳镇嘛,咱们也可以追过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