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到京城之后，萧穗就不常再做这种事，她父亲膝下只她这个嫡系，亲生的弟弟早早夭，她连见都没见过，就算在外顽皮得厉害，在京中，也须得有个萧家贵女的模样。

玲珑酒杯中的都是烈酒，今夜无月，只有零星几点，萧穗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女孩，不需要旁人护着守着，也不必旁人替她做决定。

到底还是那句话，一时之气永远不是她该有的，一切都该为了萧家。

她撑着头，轻摇酒杯，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一个人影走过来，萧穗轻抿了一口这杯酒，又慢慢松开手，让酒杯摔在地上，余下酒渍溅湿她的衣裙。

“萧姐姐乱丢东西的老毛病又犯了。”

裴元淮缓缓走到她身后，弯腰捡起地上的酒杯，他手刚碰到杯子，萧穗身子便靠到了他怀中。

他只是微顿了片刻，便将她抱了起来。

……

裴元淮性子或许是比萧穗想象中的老道，但身体大抵还是小年轻，萧穗睁开沉重的眼皮时，清晨阳光都已经透进来。

裴元淮下巴靠住她的头，手横过她胸口，萧穗看不见他表情，反倒觉得光亮刺眼，抬手放在眼睛上，朝他怀中偏头挡了挡光。

“萧姐姐这就要起了？”裴元淮慢吞吞开口道，“嬷嬷这时不会过来，萧姐姐若要起，没人会来伺候你。”

他胸膛比从前还要结实，萧穗手微微推了一下，仍是推不动，她倒也没再做无用功，只是撇过头不看他，道：“你在我身边呆过那么长时间，应当知道我所做一切是为了什么。”

“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装糊涂，萧穗也没说他什么，只是顺他意道：“若你能坐稳这个位置，扶持萧家，我可以帮你在魏王面前周旋。”

“萧姐姐就这么自信我会用你萧家？”他道，“我凭什么要一个逆党手下？”

裴元淮似乎是刚睡醒，还轻打了个哈欠，房间中的布置素净，与从前并无两样。

萧穗知道他会这么问，只深呼口气道：“萧家在朝为官者并不多，但我父亲有许多相识的朋友，他们不一定会为我做些什么，但若给他们两全其美的选择，他们不会在我面前强硬，你既有心称帝，想必不会甘心只做姜相手中棋子。”

她声音淡淡的，知道他日后即使是坐稳了这个位置，没有人牵制姜相，那裴元淮也只能继续蛰伏，她不信他能一直听令于他人。

“萧姐姐这是要对魏王倒戈相向？”

“萧家不过是忠明君，”她没直接回答，只是慢慢开口，“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倒了魏王还有姜相，倒了姜相还有其他人，但萧家不一样，萧氏一族除我之外，短时间内再无别人能撑得起来，也没人能威胁到你，对你来说，我想是这是最划算不过的交易。”

裴元淮的手缓缓放在她纤细脖颈上，萧穗睫毛微颤了一下，道：“你若是想，大可以直接杀了我。”

“萧姐姐如果能说到做到，我自不必对自己人下手，”他的手松开来，下巴继续靠着她，闭眸休息，“只不过萧姐姐要说正事之前，还请看准时间，我累了，要继续歇着。”

他声音带着疲缓，说完之后似乎就睡了过去，萧穗紧攥的拳头一点点放开来，清楚照他的这个表现，该是倾向于要答应。

她没必要真的把自己从魏王那里摘出去，也不必真的和裴元淮反目成仇。

只要萧家是有用的，魏王对她的信任不变，裴元淮默许她做探子，那对萧家，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