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淮的人什么都没找到,在萧穗意料之中,但林夫人在这又让她紧了颗心。
她没对裴元淮的话做出太大反应,但他似乎已经从她过于护着别人的话语中发现了蹊跷,他慢慢松开束住她细腰的手,道:“萧姐姐不愿意,朕也不会过问,底下的人受不住酷刑,自然会说。”
他不在这里和她拗,转身准备下去,似乎真的打算吩咐侍卫做些什么,墙上壁灯纱罩精巧,萧穗手轻轻垂在两边,道:“屋中备了茶水,进来谈谈。”
裴元淮脚步一顿,他转过头来,黑眸漆深,萧穗和他眼睛直视,若是魏王在这里,他不会轻易怀疑她,但裴元淮过于了解她的一切。
他道:“旁人斟的东西,我嫌里边有毒,萧姐姐如果不想我严刑追查,那便老地方见。”
裴元淮慢慢走下楼,萧穗淡淡道:“元淮,你太过得寸进尺。”
裴元淮没再看她。
老地方便是萧家附近酒楼后的小院,萧穗的手抬起,握住自己手臂,忍下想给他一巴掌的念头。
她不觉得自己赴约后裴元淮就不会继续往下查,只不过即便他真的想查,也不会查出太多的线索,最多只是查到林家和萧家有些生意往来,但用刑对林夫人而言,无妄之灾。
萧穗往后退了几步,背轻轻靠住墙壁,知道今天错在自己,裴元淮从到京城起就不太喜欢魏王,她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倒也想通了几分,他或许早就意识到自己登基帝位之路上最大的障碍是谁。
她为了萧家,不会轻易和魏王撕破脸,即便和裴元淮牵扯再大,自己也不可能说出去。
他用她来羞|辱魏王,无论成败,他都是胜的,好算计。
她手轻轻放在自己额心,让自己无须慌张。
萧穗今日出门,行踪隐蔽,绕了些圈子才到这间茶馆,谁会向裴元淮透露隐秘,她不得而知,只可以肯定,她的人或是魏王的人里,有探子。
裴元淮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似乎默认了她会听他的话,只让底下侍卫盘问了姓名住址,便一个个将人放了回去,萧穗紧紧攥住拳。
茶馆附近因为御林军的搜查围满了人,等所有人都被问询一遍之后,萧穗才从楼上下来,裴元淮坐在角落里喝茶,身上的矜雅之气仿若天生一般。
他看着萧穗离开,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茶桌,眼中没有萧穗想象的算计或憎恶,只有无边的黑暗,萧穗前脚才刚走,他亦是慢慢站起了身,淡淡吩咐御林军,搜查各大烟花之地,即便查不出来,也要让众人知道,有叛贼入了京。
萧穗带着帷帽从茶馆出来,马车在黑夜中行驶,停在一间小院偏门。
夜深风冷,街头小巷都安安静静,枝杈落叶掉在地上,被风吹散,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冠,两个哑巴嬷嬷拎着灯笼站在门口,像是早知道她今天要过来,见马车到了便赶紧迎上去。
萧穗弯腰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她们时还顿了一下,也猜到是裴元淮吩咐的。
她开口对侍卫道:“明早上来接我时,处理好跟踪的探子,回去告诉李管家,若有人找我,说我染了风寒,不便见人,让人下午再来。”
侍卫领命离开,萧穗轻拢住披风,进了院子,她面色看不出什么表情,灯笼的轻微光亮照着青石板地,吹动她的衣角,老嬷嬷知道今晚上天凉,专门给她递了个暖手炉。
萧穗轻轻叹口气,朝老嬷嬷道了声谢。
暖阁温热,屋中的饭菜用热水温着,案桌上有壶酒,萧穗出门前便用过晚膳,没有什么食欲,她端坐在一旁,给自己倒起杯温酒。
她外公爱喝酒,连带着萧穗也是千杯不醉,刚去诗会时旁人看她小姑娘,总爱嘲笑几句,后来她在吟诗作对把别人喝趴下后,也没人再说她,她反倒因此交到了不少朋友。里面有两个在当年还是不出名的穷书生,现在也位居高位,虽不在京,但也帮了萧穗不少忙。
那时裴元淮还小,却是不怎么喜欢这种东西,也不喜欢她碰,每次只要她身上带着酒气,他就自己一个人默默挪开到角落,两颗黑眼珠子里写满了不开心,害她总忍不住去逗他,把他按在怀里好一顿揉,弄他头发乱糟糟后,才当做没事人一样,装模作样让下人拿梳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