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试探”,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是苏晚晚第一次“违背”家人的意思。
在爱护她的家人看来,她舍弃了师资条件更好的附中。而去读排名不如它的二中,是一种耽误自己前途的行为。
但家人们爱她。
苏晚晚的抗争赢了,她以优异的成绩录取了二中的尖子班。
***
会场休息室。
“我以为,我离开了附中,在一个大家都不认识我的地方读书,我就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彻底把过去的事情忘掉……”
苏晚晚胡乱地抹着眼泪,和认真聆听的连胜倾诉着,“可是,程炜也没有读附中。他妈妈是二中的高中老师,所以他也来二中读尖子班了。”
“他把你家的事情说出去了吗?”
版权部的查理一惊。
“没有。”
苏晚晚摇头,“他替我保守了我家里的秘密。”
连胜料想也是这样。
如果那个男孩子说了,苏晚晚不可能说出“他是我暗恋的男同学”这样的话。
“二中尖子班就我们两个以前是附中的,他不但什么都没说,还怕别人多问我的事。所以在班上的时候,都装作以前不认识我的样子。”
她知道,这是程炜对她的体贴。
可她暗恋着对方。
暗恋对象的这种视若无睹甚至故意划清界限,甚至比直接在班上爆出她的不幸更为伤人。
对方越是温柔体贴,她就越是痛苦,越是自卑。
“刚入学的时候,我既惶恐又难过,根本找不到排解和倾诉的地方,成绩也一落千丈。”
苏晚晚苦笑着说,“我的朋友都在附中,我熟悉的表姐去上大学了,我的姑姑和姑父工作很忙,我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而且这些事情……”
这些少女情怀,也不适合和长辈们倾诉。
“一开始,我想写的是日记。可我又怕写日记会被发现……”
苏晚晚的手指搅动着,“所以,我用闲暇的时间,写了一本小说。”
只要杜撰出一个没人认识的“她”,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虚荣和懦弱,那些羞辱与表达的感情,无论怎么写都可以。
“我写了一个和我性格完全相反,既坦荡、又积极向上的女主角。她不需要人别人同情,也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她永远不会被打倒,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追求着自己喜爱的男孩……”
苏晚晚的眼睛明亮而清澈,是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才有的真挚。
“这是我写给自己的书,它不需要任何人阅读,也不需要被任何人看见。”
苏晚晚说出这句话时,屋子里的“大人们”,都被触动了一瞬。
“不需要被人看见啊……”
听到苏晚晚说这一句时,连胜想起了一个和苏晚晚相似的作家。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这个休息室里的人,几乎都是网络文学行业的从业者。
如连胜这样的人,已经见惯了这些小说作者们为了让自己的书被更多人的阅读、被更多的人看见而进行的明争暗斗。
也许有很多作者可以很坦荡地说“我写小说不是为了赚钱”,但会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人,却多半不能坦荡地说出“我写东西就没想让别人看见”这样的话。
因为网络连载这个平台,原本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见作品而存在的。
“但是它现在已经被很多人看到了。而且之后也许还会被更多的人看到。”
连胜知道自己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她还是不得不戳破某些现实问题。
“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想被别人看到,就应该保管好你的东西。”
“我把它和我过去那些得过的奖状一起,全都扔了!我根本没想过我表姐会把它捡回来!这东西在其他人看来,一文不值!”
这也是苏晚晚最后悔的事情。
如果那两本本子还在,她何必要又哭又闹地求人?
“你确定是她捡走的吗?”
连胜看着她问,“哪怕我们想要替你维权,你总得提供一些能够有说服力的证据吧?”
“小说的男主角是程炜!他的名字我一个字都没改!”
苏晚晚说。
“她可以说是巧合,这名字很常见,并不能说明什么。”
“小说里写的故事,都是发生在我们学校里的事情。只要程炜一看到,就知道是我写的!”
苏晚晚嗫喏着说。
“你也说了,这是发生在‘你们两个人身上’的事情。”
连胜说,“没有第三人在场,就没有直接的人证和物证能证明这些事情发生过。就算你的班长出来为你作证,你表姐也可以说是从你那里听来的,是因为你而有的灵感。”
“我不能找程炜作证!我不能把程炜扯进来!”
苏晚晚惊得站了起来,“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和表姐说过有关程炜的事情!”
“我实话实说,就算这本书是你写的,如果你表姐想要赖下这本书的收入所得,你很难维权。你不但不能拿出任何能证明这本书是你写的证据,就连提出来的要求也很严苛。这不符合任何人的利益,不会有人帮你去扯皮这种没根没据的事情。”
连胜将话说的很直接。
苏晚晚的头一点点低了下去。
“但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看看能怎样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