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吹开门进屋,利落地换鞋,头都没抬,先急匆匆地报告:“我回来啦!”
然而无人回应,她换好鞋,抬头看了一圈。客厅里空空荡荡,茶几上连个保温杯都没有,风从半开的窗里透进来,吹得窗帘飘拂。
贺寒吹忽然发现,虽然是老小区,岑行家里还挺大,尤其是他没有收集癖,摆设简得不能再简,人在的时候还好,一旦没有人,就不像是广义上的“家”,反倒像是个空空的样板房。
“不在吗……”她有点莫名其妙的失落,低头扫了鞋柜一眼,在边上看见了岑行今天穿出去的运动鞋。
贺寒吹一愣,第一反应是检查屋子里的阵法,第二反应是立刻从厨房到阳台看了一圈,最后才到主卧。
主卧是岑行的卧室,贺寒吹迟疑着抬手敲门。她劲儿大,手上的力气没控制住,第一下直接把虚掩的门敲开了,和客厅一样简朴的卧室一览无余。
岑行果然在,不过他身上盖着一半被子,另一半一半拖在光洁的木地板上。
住了这么久,贺寒吹大概知道岑行这人没有洁癖,但他喜欢干净整洁,一周能拖三回地,绝对不可能允许被子落到地上,何况还是这么一大截。
她有点慌,缓缓走到床前,脑子里的一根弦绷紧,半蹲下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腿微微颤抖,掌心里全是新渗出的汗。
如她所料,岑行现在的状况真算不上多好。
他陷在柔软的床铺里,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平躺,身上只有半床被子。他的头往一侧稍稍偏转,贺寒吹能清晰地看见他额头上的汗、随着呼吸偶尔颤一下的睫毛和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再往下是套头衫松垮的领子遮不住的脖子和锁骨。
颈部修长,锁骨锋利,肤色白得吊打一系列美白广告精修图,上边还渗着细细的汗,让人既心疼,又想凑上去舔一口。
冒出不恰当想法的瞬间,贺寒吹就想给自己两巴掌。把病人和带露珠的水果联系起来,这个卧病在床的朋友多半还是因为她得的病,有这种想法简直脱离了人类的道德标准,在无限接近变态的道路上狂奔。
贺寒吹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犹豫片刻,颤颤巍巍地伸手,拨开微微汗湿的额发,小心翼翼地在岑行的额头上试了一下。
……滚烫。
岑行好像不太舒服,发出点模模糊糊的声音,眉毛皱起,频率很快地颤了两下睫毛,眼尾又红了一层,浸染到眼帘上,仿佛不太明显的心机眼影。
同时贺寒吹的指尖一阵刺痛,及时收回也没逃脱,和岑行接触的几根手指上全是细小的伤口,迅速愈合,但那种好像热针扎的疼痛还没褪去,刺激得她想使用脏话来表达情绪。
她盯着指尖看了一会儿,懂了。
这是灵力灼伤的痕迹。贺寒吹当时处于脱力状态,空间坍塌时的记忆模糊不清,只记得岑行最后找过来,估计就是那时候构建空间的灵力胡乱流泻,一部分怼到了岑行身上。这么看来岑行的身体还行,至少能暂时做个容器,只让他高烧不退,没当场炸成烟花。
那么问题就是怎么把这些还在他体内的碎片弄出去,贺寒吹看着那张苍白脆弱又精巧漂亮仿佛琉璃器皿的脸,努力发动八核大脑,最后抿抿嘴唇,低声道歉:“对不起。”
她扶住床沿,小心翼翼地靠近岑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漆黑的发梢从肩头一直淌到床边。贺寒吹紧张地吞咽一下。
然后女孩缓缓俯身,一点点贴近躺在床上的男人,极其轻柔又极其缓慢地贴上他的嘴唇。
高烧下岑行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烧出来的红晕像腮红一样都救不回来,他像是尊莫得感情也莫得温度的玉雕,但他的嘴唇又和额头一样滚烫,触及的瞬间贺寒吹浑身一僵,有种被滚水烫到的感觉。
无处流泻的灵力汹涌,贺寒吹猛地往后一倒,跌坐在地,背靠着衣柜,眼前一片雪花马赛克,脑子里也是一片雪花马赛克。
她无意占岑行便宜,所以只和他贴了一下,给个出口就完事了。但在那一秒内她的思维直接被击垮,无数的东西扑面而来,眼前是光怪陆离的万花筒,脑内则在那个瞬间上演了千年万年的悲喜。
贺寒吹缓了差不多五分钟才缓过来,承接信息量爆炸以至于脑壳还隐隐作痛,但她什么都没记住,简直是梦回高中数学课。
她艰难地把自己从雪花马赛克里□□,使劲闭了闭眼睛,视野稍稍清晰一点,立即摸到床沿,伸手去试岑行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