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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上落下的印记渐渐淡化,一条触手忽然撞碎玻璃,从破口里侵入,直冲门边的岑行,吸盘里的眼球锁定在他身上,尖端上的口器张开到最大,内壁居然也布满眼球。
岑行脑内一片空白,看着更多触手从破口里涌入,惊惧之下紧紧闭上眼睛,喊出口都带着颤音:“……破!”
一声巨响。
随后是更多的声音,从玻璃碎裂到肉被切割,甚至还有重物落地的闷响。
岑行眉头紧皱,睫毛颤动,过了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
在他对面,何止是玻璃窗,一整面墙都被摧毁了,整间办公室只剩下三面墙,外面的景象毫无保留,甚至隐约有空间撕裂的痕迹。之前那些或者蠕动或者吸附的触手也在那一瞬间被彻底毁去,岑行在仅剩的三面墙上看见喷溅状的血渍和黏糊糊的肉末,空气里全是浓重的腥气。
他低头,带着惊诧的神色,盯了自己的手一会儿,忽然用手背在嘴唇上压了一下,忍住呕吐的感觉,开门直奔着教学楼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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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如弧,弧光如电,越到后面,贺寒吹的刀法越纯熟,随手就能斩断袭来的触手,挥刀时隐隐能听见风雷相合的轰鸣。
她向着已经被削去所有肢体的东西斩落最后一刀,刀光一闪,巨大的球体毫无防备之力,直接被砍成两半,浓腥的液体滴落。同时占据整个画室的肉块和血管开始褪去,蒸发成近似黑紫色的雾气,地砖和墙面上全是腐蚀留下的痕迹。
“你看,如果按照你的理论,”贺寒吹振去刀上的液体,刃纹清亮,光洁如新,“我才是所谓的‘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张莉雅跌坐在地,看着两个也在渐渐雾化的半球,颤着手再次捏出那枚银匙。
在她的指尖碰到的瞬间,一声轻微的裂响,银匙断裂,坠在地上,蹦了两下,卡在地砖的缝隙里不动了。
张莉雅定定地看着那枚钥匙,然后发出一声尖叫。这一声还是海豚音,但和之前故意吸引贺寒吹时的不一样,真情实感,一听就是条快要崩溃的海豚。
“不可能……”她踉踉跄跄地向着那两个半球走过去,跌坐在地,抱住其中一个,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父亲,父亲……”
贺寒吹看着她,轻声开口:“……你真的觉得,要吞噬大量灵力才能完整、这样的一个怪物,能成为你的父亲吗?”
张莉雅把脸贴在那个满是眼球和肉芽的半球上,哭得像是受了委屈以后投入父亲怀抱的孩子。
“这个空间要坍塌了,你找得到出口的,在坍塌前离开吧。”贺寒吹收刀,转身往走廊上走,“否则你就要在这里,陪着你的‘父亲’死了。”
无人回应,只有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贺寒吹闭了闭眼,不再管张莉雅,艰难地提着刀继续走。刚才是靠一口气撑着,打完了这口气就散了,左臂上的伤口又开始疼,刚才如臂使指的横刀这会儿佩在腰侧都像是负担,坠得她走路都不太利索。
走到楼梯口时贺寒吹终于撑不住了,往边上跌,本能地伸出左臂一撑,人没撑住,反倒痛得她倒吸两口冷气。
“……你还好吗?”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扶住她。
“你……岑行?”贺寒吹惊了,“你怎么出来的?我不是叫你别动吗?”
“我出来找你。”岑行编了理由,“那些……东西吧。它们撞破了墙和门,我为了躲,不得不跑出来,不过运气还好,跑到这里附近,忽然都没有了。”
“看来是符失效了。”贺寒吹想起来确实有保质期,“那完了。它们没了是因为这个空间要崩塌了,虽然我给我老师发了消息求援,但我不知道出口,还没力气了,我本来以为还能撑到我去找出口的……”
“睡一会儿吧。”岑行忽然说。
“啥?”贺寒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抬头去看岑行,正好撞进一双璀璨的金瞳,眼瞳中无数流光。
她浑身一僵,意识陡然坠入黑暗,软软地跌到了对方怀里。
“这才是蛊惑啊,小姑娘。”他垂眼看着昏迷的女孩,轻轻叹息,信手一划。
整个构造出来的空间犹如定格,下一秒巨大的裂口陡现,无数的碎片落地,化作飞散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