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刚才那个,”余业背靠着输液大厅的椅背,闭着眼问,“到底是谁?”
贺寒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岑行:“你之前不就说了吗,给林老师打电话的那个啊。”
“你现在住在他家里?”
“对啊。”贺寒吹懒得睁眼,“有问题?”
余业沉默片刻:“你喜欢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
贺寒吹再次确信他是真的由内而外从头到脚的有病,要不是右手上还扎着针,她都想立刻起来告辞。但这个对话涉及岑行,她有义务维护优秀室友的名声,强忍着暴起打人的冲动,掏出少有的耐心和余业讲道理:“首先,他不是什么也不会,在普通人行列,他已经很优秀了。其次,我和他没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暂住而已,他出于良心照顾我,那我也出于良心保护他。”
她说得很认真,奈何余业是那种先画靶再开枪的类型,认定贺寒吹就是对岑行有想法,轻蔑一笑:“住在一起,早晚会有的。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是最容易上手的类型。”
贺寒吹忍不住了,额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介于这句话针对的是她本人,她可以勉为其难地不动手:“少看点地摊言情,劳烦别用你脑子里的垃圾来恶心我。”
“你不喜欢他,你帮他挡车?”面对余业,贺寒吹一直不留情面,本来这么一句,余业应该要跳起来了,但他居然没发作。
贺寒吹一惊,心想岑行可真是个老实人,这话都能和林和光说,不免更怜爱了。她深吸一口气,默念到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眼睛闭得更紧,睫毛微微颤抖,在暴怒的边缘反复横跳。
“不过像那种软弱又没什么用的男人,躲不过车就算了,连和我一起站着都不敢,就算对你有感觉,也得你倒贴。”余业继续挑衅,语气从轻蔑变成嘲讽,“或者,压根看不上你?”
贺寒吹不想忍了。她决定缺德一回,转过头,睁开眼睛,对着余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因为我和您,高贵典雅名门出身的优秀选手不一样。我们泥腿子就是这样的啦,勉强也还算是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就能主动保护别人。”她笑得甜,语气却讥诮,眼瞳冰冷,“看得上看不上的太虚了,何况就算特别看得上,您还不是抛下未婚妻喂猴子了?”
她说的猴子当然不是动物园里的,指的是朱厌,白头红脚犹如猿猴的凶兽,当年伏击新入行的一批天师,只剩下余业一个人带伤跑回来捡了条命,剩下的人全进了朱厌的肚子。贺寒吹平常不至于这么缺德,也能理解全队选择保名门天师的决定,平时绝口不提这回事,今天实在是余业先犯贱,她忍不住要戳戳他的痛脚。
“想打架就打,少在我这里阴阳怪气地发神经。”她做了个总结,“我和你不是一类人,请勿登月碰瓷。”
“你……”在贺寒吹提起未婚妻时,余业的表情就有点不对,之后越听越扭曲,但在爆发的那个点上,他居然强行收了回去,“你药瓶空了。”
贺寒吹抬头看了一眼,还真空了,赶紧喊了一声。
护士姐姐过来,动作利索,三两下拔针收瓶,顺便和余业说让他帮忙摁着止血的棉花。
贺寒吹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得浑身发毛,然而余业已经按住了,手背上一重。
“是啊,这是必要的牺牲,我也很遗憾,但没有办法。我的未婚妻没能逃脱,你的室友能吗?”余业借故靠近贺寒吹,大厅里人生嘈杂,从别人的角度看,就是男人体贴地替女孩止血。他压低声音,“像他那样的普通人,不用朱厌,随便一只影蚹就能要他的命吧?”
贺寒吹猛地抽手,在余业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指尖收紧,一直卡到颈部两侧的软骨。她用的力气不小,手背上指节往下纤细的骨骼都显出来,细细的血线从针孔里一直流到手腕,像是个怪异的装饰。
“他是普通人,但我不是。听好,你敢动他一下,就算追到黄泉尽头,”贺寒吹同样压低声音,“我也一定剐了你。”
余业完全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疯,大庭广众都敢掐他脖子,事前完全没防备,等脖子被掐在她手里,再防备也没用。颈部最脆弱的部分让贺寒吹控制着,他隐约感觉到符文导致的刺痛,一下一下,像是微弱的电流。
这是强化,完成强化时贺寒吹的手就不是纤纤玉指了,不需要尖利的指甲,用指尖就可以刺进他的颈动脉。
“你……”余业感觉到濒死的恐惧感,但他不敢动,“你疯了吗?”
“你是人,他也是人。”贺寒吹收手,瞄了眼余业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你敢动手,我就敢动手。”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和余业一比,她没鞋可穿,但余业脚上的怎么着也得是个八星八箭南非真钻配金镶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