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东宫灯火通明。

尽管一宫之主太子并不在场，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宫里人热闹起来。

太子妃在就行了！

小厨房。

张承泽正百无聊赖地跟朱瞻基一起搞红薯吃。

没错。

系统总共奖励了二十斤红薯，之前吃了四五个，送了十斤来东宫当种苗，还剩下了几个。

张承泽有点抠门。

如今刚过年，红薯最早也要春天才能种下，新的一茬得等到七月才能收获。

要是他不留下一点……

没有烤红薯的冬天，根本就不是完整的冬天！

朱瞻基吃得满嘴都是：

“舅舅，我们在这里偷偷吃独食，是不是不大好啊？”

“爹爹和娘亲都没有吃呢！”

张承泽开始说瞎话。

他正色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

“舅舅要是再告诉他们我手里有红薯，怕不是要被你娘亲给骂死。”

“不过我也给他们留了俩，在灶台里温着呢。”

“等你爹回来，你拿给他，就说这红薯是我上次给你的，你特意留到过年再给他们烤了吃。”

“如此一来，既能让大家都吃上，舅舅也不会挨骂，你还会被夸奖。”

“这样是不是好很多？”

朱瞻基抬起满是灶灰、脏兮兮的小脸。

他满脸崇拜，道：

“舅舅好厉害！”

张承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微微一笑：

“嗯，你以后就听舅舅的话，不会有错的，知道了吗？”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干掉了两个红薯之后洗了洗脸和手，慢悠悠地回了偏殿，假装无事发生。

但刚回去。

他们就见到了有点焦急的张氏。

“你们俩去哪了？教我一顿好找！”

张氏匆匆过来，指着门外道：

“承泽，你两个朋友来了东宫，是定国公，还有成国公之子朱勇。”

“他们方才说宫宴上出事了。”

“有许多与汉王关系好的，在宫宴上头突然发难，要求陛下严惩炸毁汉王府之人！”

“那不就是要抓张彦祖？”

“你还是将他的住址告诉我，我派东宫的人去找他，让他赶紧离开应天避避风头的好！”

张承泽愣住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他顺着姐姐指的方向望出去，果然看见朱勇和徐景昌两人都在外头焦急得打转。

“姐姐，你别急，我先跟他们俩问问清楚再说。”

稳住张氏之后，张承泽就孤身出去找到了两个小老弟。

见他终于露面，徐景昌都快哭出来了。

“张兄，你总算是过来了！”

“我们俩都是从奉天殿偷偷跑来的，而且本就是外男，不能在此地久留。”

“你快想想办法吧……”

“汉王那帮人，估计真要说动陛下严惩你了！”

张承泽把他们拉到了边上去。

他低声道：

“你们先别急。”

“今日宫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得跟我说清楚了，我才能来解决啊。”

“否则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想办法？”

朱勇是个急性子，稳不住，当即一拍大腿。

“怎么能不着急啊？！”

“如今，奉天殿那边起码有十几名武将都在说火药的事情！”

“他们就一直盯着一个问题说。”

“意思是说你图谋不轨，今日敢炸汉王府，明日就敢炸了皇宫。”

“再过几日，怕是要连应天府一起给炸了！”

“将事情说得如此严重，显然是在给陛下施压，想让陛下他下旨搜捕缉拿你。”

“这样一来……”

“照锦衣卫的手段，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啊！”

虽然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但朱勇也没敢讲出来张承泽就是张彦祖的事情。

张承泽很冷静地拍了拍他肩膀：

“你觉得咱们这位陛下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不想，有人能逼着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吗？”

朱勇与徐景昌都卡壳了。

当今陛下，跟先帝差不多，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

只要是朱棣不想做的，没人能逼他。

因为他的手段，决不会比朱元璋的手段差。

锦衣卫在洪武末期就已经被废除了，是朱棣登基之后又再次建立起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铲除朝廷里的建文余孽。

祖制都无法拦着朱棣用锦衣卫……

他怎么可能会被这帮武将们道德绑架？

却听张承泽继续道：

“其次，还有谁知道张彦祖就是我？”

“真正见过张彦祖的人，除了小徐和小朱你们俩，就只有小徐那位朱叔叔了。”

“你们俩不会卖我。”

“那位姓朱的叔叔呢，又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肯定知道红薯有多重要。”

“既然我以张彦祖的名义，将红薯这么重要的东西呈给了朝廷……”

“不论是那位叔叔，还是陛下，应该都会以大局为重。”

“仅仅因为炸了一个汉王府，就要将我绳之以法……”

“那他们以后可就再也没有红薯这等东西，也不会知道要如何种植了。”

“毕竟，我还没有告诉他们完整的种植技术和方法呢。”

红薯的事情，徐景昌和朱勇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

他们都有点茫然。

原来，张承泽留了一手……

就留在了红薯的种植技术上头吗？

徐景昌怔怔半晌，问道：

“张兄……”

“这红薯若是没有你给的种植技术，会如何？”

张承泽微笑道：

“会死——我是说红薯。”

“没有人知道这玩意适合什么样的土地，种植期间需要做什么保护措施比较好。”

“也没人知道，它的特性是什么，要如何保存。”

“更没人知道具体要如何培育种苗。”

“我要是一死……”

“你们猜猜，那十斤红薯，够不够他们折腾出个万全之策来？”

“折腾完之后，还剩多少种苗？”

春和殿外。

门廊底下。

三人之间一片沉默。

朱勇和徐景昌已经目瞪口呆。

他们早知道红薯之事，但没想到，张承泽居然留了这么一个后手在这儿！

半晌。

徐景昌默默感叹了一句：

“张兄……”

“你是真的苟。”

张承泽微笑：

“谢谢夸奖，我还可以更苟一点。”

………………

奉天殿内。

龙椅上。

朱棣正冷眼看着底下吵闹的场景。

这帮人并没有直接谏言，要让他如何如何，但讨论声极大。

每句话都意有所指。

“……汉王殿下，有事儿您就吱一声！”

“对啊，他要是想江湖事江湖了，那咱们就照江湖规矩来，不用官府欺负他！”

“哼，老夫虽然年事已高，但若要茬架，却一点都不在话下！”

“但是明明殿下占理，为何要用江湖规矩？”

“是啊！应天府里公然使用火药炸毁王府，这等狂悖之徒，凭什么不用官府手段！”

“……”

众人吵吵嚷嚷，声音越来越大。

朱棣面色也愈发阴沉。

他扫了群臣一眼，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朱高炽。

“太子……”

“关于那张彦祖的事情，你怎么看？”

朱高炽没想到他会来问自己，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迟疑片刻。

他才有些不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