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摇了摇头:“为师也不知帝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东华帝君跟着摇头:“红玉,还是莫要以貌取人的好。”
红玉不满说道:“我涂山一族素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喜欢他生得漂亮不假,但是为什么不能以貌取人,他看起来就是个小白脸啊。”
我捧起杯香茶抿了一口,慢吞吞说道:“是不是小白脸,小神自己心里有数即可,不牢红玉姑娘惦记。”
“那是自然,”红玉一拍手,优哉游哉的晃回自己的席位,向上说道:“本姑娘对这种除了好看之外一无是处的小白脸毫无兴趣,看这席位,应是还有两人没来?”
“你才一无是处,哥哥可厉害了!”一道稚嫩童声自我袖口传出,我低头一瞧,发现是皓月这个小家伙,这一来一去的,倒是把他给忘记了。
我忙把这小家伙从袖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拿了个频婆果到他面前,皓月嗷呜啃了一口,嘀咕一声好甜,然后开始委屈上了:“哥哥怎么把皓月给忘记了哇——”
我:“......”
师尊在桌下扯扯我的袖子:“你从哪儿弄回来这么一个活宝?”
我:“好像跟敖听月有点关系,就捡回来了。”
师尊了然点头,红玉看向皓月,撑着下巴问道:“小东西,你说他厉害,他哪里厉害了?”
皓月循声偏头,气鼓鼓地看着红玉说道:“我不叫小东西,我有名字,我叫皓月!皓月!”
我正等着红玉下文,耳中忽闻一道令人厌恶的声音:“都来了啊,金吒,来,见过帝君,小神见过东华帝君。”
我回头一瞧,正是托着七宝玲珑塔的李靖,还有我那跟着如来修行的便宜大哥金吒。
东华帝君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不必多礼,入座吧。”
李靖示意金吒坐到右侧中席,自己坐在左侧中席。
我视而不见,向师尊问道:“师尊,东华帝君这摆的到底是什么龙门阵?”
“依为师看,这摆阵的怕不是帝君,而是......”师尊话至此处,微微一顿,随即看向李靖,又扫了一眼红玉,须臾收回目光,低声与我说道:“好徒儿,为师悟了。”
我正猜测,红玉突然指着金吒说道:“他是谁啊?”
金吒刚才坐定,忽闻娇声,微微一楞,起身揖道:“小仙金吒。”
李靖笑道:“红玉姑娘,这是本神长子金吒,目前在灵山修行。”
“看起来有两把刷子,”红玉一仰头,用下巴指着我,“比这个小白脸瞧着有用多了。”
这姑娘,夸金吒的同时还不忘了踩我一脚......
杨戬低低一笑,开了他那轻易不开的法口:“姑娘,以貌取人万万不可,这一刻你道他是小白脸,说不得下一刻他也能化做怒目金刚,教你大吃一惊。”
“是啊是啊,姑娘,以貌取人是不好的,我弟弟是天界第一武神,官高爵显已至极品。”金吒连连点头应声,也不管在说到官位一事上李靖的脸色如何,只自顾自地接着说道:“玉帝于南天亲封他为天庭三太子,镇天护帝,官至通天太师,比我父亲托塔天王尚高一等,五方神将尽归他管,百万军权尽在他手!”
红玉偏头,面带诧异的瞧我一眼,不信地瞧向金吒:“莫不是你们为了这小白脸挽尊,编这瞎话来骗我吧?像他这样的身板,我们族里的力士一把就能捏死好几个。”
我差点没气得笑出声来,赶紧咽了口香茶压惊:“那小神当真庆幸不曾遇见涂山狐族力士。”
我这般说话,熟悉我的都知道我让这姑娘惹起了两分火气,李靖忙打圆场道:“红玉姑娘可能对哪吒有什么误会,咱们还是说回你和哪吒的亲事上吧。”
“噗......”我刚喂进嘴里的一口茶,被惊得吐了出来,好险没污了一桌佳肴。
“不成器的东西,能不能学学为师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平稳。”师尊摇了摇头,从袖中摸出一方手帕给我,我赶紧接过来擦去嘴角茶渍,耳听红玉说道:“天王,红玉还是觉得您这位长子看起来更勇武一些,更符合我的择偶要求。”
李靖尬笑一声:“不知红玉姑娘怎么对哪吒有如此深的成见?”
红玉说:“说不上什么成见不成见,只是这小白脸看着就不像是能打的,如何能护我涂山狐族千年万年的清平?红玉择偶,除了容貌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武力需胜红玉数倍。”
李靖说:“哪吒自打出山,从无败绩。”
红玉反驳:“焉知不是军中之人看在天王面上替他遮掩,以免失了威风。”
李靖义正言辞:“我天庭军威浩荡严明,绝不会以公谋私。”
红玉反唇相问:“倘若如此,以令郎这般姿容武功,如何尚未婚配?”
李靖被噎得无话可说,红玉起身上前说道:“红玉还是对这位大公子金吒更有兴趣。”
金吒连连摆手往后退:“红玉姑娘,小神早已出家,乃是如来座下前部护法,断无娶妻之心,今日只是陪同父王来看着弟弟,以防惹恼了他,诸位拦他不住罢了。”
狐仙姑娘盯着金吒,很是严肃地说道:“既然红玉的成婚对象,只能在天王三子之中挑选,今日二公子不曾到场,你们坚持说这三公子厉害,那你两个比试一场,胜者与我再比一场,如何?反正红玉绝不委身弱于己身之人。”
这姑娘的脑子多少有点不好使,武力远胜于你的人多的是,怎么能确保人家对你一片真心,又如何确保日后不会变心?拿自己整个氏族作为赌注,换一个保.护伞,真真是与虎谋皮不自知。
我没那闲心,也不想祸害人家姑娘,蹭地一下跳到师尊身后躲着,偷眼看向金吒,他则看向李靖,李靖点点头,示意他起身。
师尊扭头拍拍我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长:“去,好徒儿,千万别给为师丢脸。”
我无奈起身,冲着金吒稽首:“小弟不胜武力,还请大哥千万手下留情,别给小弟打出个好歹来。”
红玉闻声,哼笑一声,杨戬与师尊则是一脸有戏看了的表情,只有李靖与可韩丈人真君仔细地瞧着我与金吒,金吒叹道:“弟弟,父王为你的亲事真真是操碎了心。”
我敷衍着点头:“那可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谁要他多管闲事!
金吒退后一步,探手道:“三弟,请!”
我抱拳说:“大哥请!”
金吒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也认为先出手的人容易露出举手投足间的破绽,可以更快的结束战局,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摆完架势,这一掌才刚刚生出掌风,我便捂着肩膀往地上一倒,喊道:“哎呦,疼死我了,不是说好的手下留情么,大哥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红玉嘀咕道:“真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
金吒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掌,磕磕巴巴道:“我......我没用力,弟弟你怎么样......”
我没事,但我不告诉你。
我仰着脖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哎呦!疼死我了,师尊救命啊,我要被大哥打死了!”
杨戬以手握拳掩唇,垂下眼帘遮掩眸内笑意,师尊重重咳嗽一声:“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为师就是这么教你本事的?来,让为师看看伤着哪儿了?”
不是,但是为这点子事出手不是更丢人现眼么,区区一个涂山氏,也配?
李靖对不知所措的金吒招了招手:“吾儿,回来,你且看他。”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席上,拍着肩膀说:“就这儿,可疼可疼了!”
“没事,为师宫里有些上好的伤药,回头让人送到你府上去。”师尊往我肩上扫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对了,你师祖手里还有两颗混沌青莲子,为师回头替你想想办法,他素来喜欢你这小子,你有空也去磨他一磨,不愁他不拿出来。”
李靖闻言,猛地一拍桌,喝道:“哪吒,你这是要丢尽为父的脸吗?”
“好,”我用很正经的语气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天王觉得丢脸了,可怎样才算是不丢脸呢?”
李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心内冷笑一声,撑着桌子站起来,动起心念,气转周天,冷眼瞧向门外几十丈外的一座海岛。
不过霎时,随着几声炸浪响起,脚下微有震感,海水鸣啸时,滔天白浪翻飞在几十丈的半空,落下的水痕带着残余的法力击打在那座海岛,顿时将其化作碎石齑粉。
粉尘随风而逝,碎石随浪入海。
我收回目光,瞧向愣神的红玉,慢吞吞地说道:“红玉姑娘喜欢武力远胜于自己的,可真是不巧的很,哪吒亦有慕强之心,喜欢旗鼓相当的对手。”
李靖的脑子里是进水了么?
我悠悠坐下,没去看那姑娘脸色,想也知道不好看,但李靖的脸色就很精彩了。
听他掷地有声:“红玉姑娘,男女之事,素来是父母之命,他既如此说来,你尽管出手,有本座在此,他绝不敢将你如何。”
我扶上手腕金圈冷笑:“是吗?”
红玉低声道:“天王,红玉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谈甚麻烦,”说话间,李靖抬手将玲珑塔掷于半空,“红玉姑娘尽管出手便是,这逆子若敢伤你半分,玲珑塔绝不留情!”
东华帝君这杯茶可真是难喝啊!
“天王摆的好一场鸿门宴,啪——啪——啪——”我连击三掌,冷笑着起身,向师尊深深一揖,“弟子开......”话未说完,师尊直视李靖,冷声打断我的话:“天王,自重。”
这厢说罢,暗里又与我传音道:“好徒儿,委屈了,不过是区区涂山氏罢了,不值得你开什么杀戒,万事有为师给你做主!”
我握着拳头抿唇不言,师尊扬扬下巴示意我坐下,见我不动,索性按着我的肩膀强制我坐下去,在我脑袋上乱揉一把,随后三步两步转到大厅正中,目光盯着李靖看了好一会儿,微微一笑。
李靖正待说话,师尊却收了笑意,当即转身冲上方拱了一拱手:“帝君啊,您老派人请我时可不曾说这里摆的是场鸿门宴呐。”
“嗐,”东华帝君还当我这师尊是要将枪口对准李靖,谁知他这思维方式实在是不走寻常路,张口先针对主人家,“天尊说笑了不是,天王有托,本座怎好回绝?”
东华帝君与师尊同属道门神,自然不会为了李靖这佛道两边吃的家伙与我师尊红脸,三句两句将锅抛给李靖。
怪不得先前进门时,他一定要我坐在师尊身边,估摸着是早料到会有此一遭,所以防患于未然。
李靖拧眉道:“俗话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李靖教训自家不孝子,天尊未免管得忒宽。”
师尊摇头道:“天王此言不通。”
李靖问道:“如何不通?”
师尊但笑不语,杨戬笑着解释道:“天王莫不是忘了哪吒兄弟莲藕化身,若以血脉论亲缘,只怕观世音那莲池里的青荷都比这普世间的人与他来的更亲近些。”
李靖:“......”
师尊拂尘一挥,玲珑塔落在李靖手里,他弯下腰,微笑着按下了李靖托塔的手,“好徒儿,来与天王说说原委,愣着做什么?”
是啊,我跟李靖计较什么呢?
一千多年都过来了,此时为了这么点事与李靖撕破脸,对我来说,并不划算。
将抱着半个频婆果不撒手的皓月塞进袖子里,我起身先对玲珑塔拜了一拜,接着才对李靖说道:“天王,哪吒以佛为父,对塔尽孝,若要父慈子孝,天王只需如同往常,莫在这姻缘之事上逼迫哪吒,若是逼急了哪吒......”
李靖眉头一跳:“怎么样?”
“哪吒不敢僭越,只是大哥二哥哪个都行,独独哪吒不可,”若惹急了我,你说这玲珑塔有朝一日断了几层,将会断送了哪个的性命?
我抬起头,转对东华帝君揖了揖,转身一探手:“师尊,请。”
师尊点了点头,松开李靖手腕,向半晌不曾开口说话的红玉说道:“小姑娘,卖身求存并非可取之道,旁人的东西,哪怕你触手可及,也不过是镜中花。须知只有自身强大,才是自己最有力的依靠。”
师尊这嘴还真是千年如一日的毒,骂了你还要你在心里感恩戴德的觉得他是嘴毒心善地在点播于你……
说罢,师尊向东华帝君道声告辞,转身大步踏出厅门,我紧跟而上。只听金吒说道:“父王,弟弟还小,亲事上还是等他哪天开悟姻缘之后再议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