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方诸山时,东方那座海岛的残骸仍在空中飘飞,随着奔流的浪花散落于蔚蓝的海面,或是沉入海底,或是随着白浪被拍上海岸。
师尊站在云头上,叹息道:“也怪为师,当年行事若是温和些,你也......”
我蹬着风火轮笑道:“师尊不必挂碍于心,徒儿早就习惯了,平日里躲着不见他就是了。”
“你啊,”师尊摇摇头,“先回去罢,为师去玉虚宫走一趟,去替你讨那两颗混沌青莲子,你有空的时候也回去瞧瞧师尊,他老人家也怪惦记你的。”
我嘿嘿一笑:“师尊是让徒儿去瞧师祖,还是让徒儿去瞧那青莲子啊?”
“你这逆徒,”师尊捋起拂尘须握在手柄,抬手敲在我脑门上:“当然是先瞧师祖,哄他开心了再说青莲子的事!”
我揉揉脑门:“师尊教得好,徒儿自然学得好。近来天宫事务繁忙,徒儿先回去了,待到得空,必定去看望师祖他老人家。”
说罢,我便蹬着风火轮推云赶雾直奔南天门,与增长天王闲话几句后,入了斗牛宫,穿过通明殿,张道陵、许旌阳、葛仙翁、邱弘济四大天师守在殿外。
我上前寒暄两句,说起正事:“劳烦天师通传,哪吒有事求见玉帝。”
邱弘济颔首踏进殿内,葛仙翁瞧他背影一眼,回头笑道:“三太子让李天王在碧海紫府闹了好大个没脸,此番求见玉帝是为公为私啊?”
看热闹还真是万物如一的本性,神仙也不能免俗......
许旌阳捋须而笑,神色没个正经:“天庭这诸多仙女常去太子府上,三太子就没一个看中的吗?老朽这心也是让猫儿给挠了,好奇的不行。”
我摇摇头:“嗐,几位天师还不了解哪吒么,哪吒哪来的私事,纯是天王瞎操心!”
许旌阳正欲再开口问些什么,邱弘济站在门口喊道:“请三太子进殿。”
我冲面前三位天师拱了拱手,大踏步进了凌霄殿,伏首参拜上方身着正黄龙袍,头戴飞龙冠的玉皇上帝。
玉帝开口,声色威严:“三太子何事觐见?”
我道:“禀玉帝,青丘狐族自山海秘境逃逸,祸乱济阴一带,臣已命张将军携东营九夷军五百人下界,只唯恐有天狐修成,为避免军将折损,哪吒自请前去诛灭青丘狐族。”
玉帝听言,笑道:“你在碧海紫府闹那一通,半点不给李靖情面,这会儿才想起要躲着他了?”
我端正神色,挑着好听的话说:“哪吒一心为陛下效力,怎有闲心儿女情长!”
“李靖也是,事先也不与朕知会一声,该在瑶池办这宴席才是,更何况那涂山狐族如何与你相配,想朕的女儿,出身高贵,天姿国色,与你这样善胜的武神才是良配。”
“......”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玉皇上帝!
玉帝见我一脸呆滞,又道:“不过你既无心私情,朕自然不勉强你,你也不必躲他,朕早前已派太白金星去碧海紫府传令,命李靖前往北部治水。”
“陛下圣明,哪吒告退。”
我躬身退后三步,随即转身,踏出大门,急匆匆赶回太子府。
进门之后,我从袖中将皓月放出,随后脱去外袍递给候在大门口的仙侍:“今日晦气,速去备水,本太子要沐浴净身。”
仙侍领了命,将外袍挂在一边的衣架上,匆匆退下。
我信步踏进左侧厅,侍香童子候在一边,身后跟着两位负责传讯的鹤童,我道:“何事上天?”
侍香童子从衣襟中取出一张黑皮折子:“太子爷,加急奏,难等流程。”
我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张折子:“长话短说。”
侍香童子道:“太子爷容禀,近一年来,西牛贺洲多个地区无数稚童失踪,寻回来的或痴或颠,还有些人户穷尽心血只寻回一些幼童尸骸。”
“鹤童拿着折子去寻西天鬼子母神,”我口中回应,目光瞧着手上这张其他地区侍香童子所奏之折上的地标。“西牛贺洲本属西方,当以西天僧众庙宇占据首位,孩童之事当由鬼子母神全权负责,出现这种情况,乃是她的失职,如今怎的加急求到我哪吒行宫来了?”
侍香童子撇了撇嘴,没应声,鹤童从他手上接过折子收进口袋,转身踏出房门,化作原形往灵山方向而去。
我翻开折子,忍不住皱起眉头。
折子上写方士徐福,迷惑当朝,以年不满一岁之童心炼丹,魂魄炼做童鬼,受其驱使作乱迷惑女子,三朝孩童以水银灌肤,朱砂喂食,炼做药童以供驱使。
另一待命鹤童见我神色不愉,小心问道:“太子爷何故皱眉?”
我将折子扔给眼前鹤童:“折子送与辟瘟使者,令他即刻下界,解救秦王朝诸多小儿,童鬼训做瘟阵鬼兵,药童之魂受困于体,送入地府转生,身躯收进瘟阵作阵眼之用。”
鹤童领命告退,我见侍香童子尚在,揉了揉眉心问道:“还有何事?”
侍香童子面带微红,低声说道:“太子爷,小侍斗胆,恳请太子爷恩典,调小侍前往其他部洲任事。”
我问:“何故?”
侍香童子低头嗫嚅道:“下界传言,西牛贺洲将恐有妖魔之患,传言有天魔出世......”
真是降不完的妖,除不尽的魔啊......
我随手将书案上剩余两张折子一道翻开,口中问道:“流言自何处而起?”
童子答道:“不知何处传来,只是西牛贺洲自流言兴起之时,各地流窜的妖魔与日俱增。”
我想了想,说道:“妖魔闻听将有天魔出世之传言,只当是有了主心骨,能够让妖魔大军重临人间,再现上古巫妖祸世之象,故而四处作乱,意图造势,当不得真。你若是害怕,看看自己想去那个仙君手下做事,我给你写封引荐书便是。”
“小侍谢太子爷恩典,不敢劳太子爷笔墨。”小童子深扣一礼,转身退下。
我望着桌上两张折子,觉着直头疼,也不知最近是小儿冲了煞了还是怎么着,送来的所有需由我过目的折子,张张皆与幼儿有关,包括桌子上这两张。
一张写的是九尾狐近亲,其状如狐,九头九尾,喜好假婴童之声引诱人类来吃的蠪侄现身咸阳,另一张写的是朱厌现身秦朝领土,夜食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