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没想到陈宫居然这么直接,
“操必不敢忘!”
“好,既如此,宫定不辱使命。”
“还请府君整顿人马,旬日之内,我必引兖州之众至此间迎使君大驾。”
陈宫言罢躬身退下。
迎使君大驾?
陈宫言语之间竟然如此胸有成竹,让曹操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直至陈宫走出门外,曹操才又亲自出门。
看着陈宫最终消失在巷末,曹操久久伫立不动。
“真又如廷璞所言,陈宫来迎奉主公入主兖州了?”
戏志才率先出现在曹操身后。
曹操点了点头。
众人见曹操点头不由再次惊叹不已。
戏志才也由衷感叹,对于刘楚,他是越发摸不清深浅了。
“呵呵……”
“与其说是迎奉我,倒不如说,他也是在利用我。”
曹操自嘲一笑,
“我以前还是太小看他陈公台了。”
曹操与众人回到正堂,将刚才陈宫之言尽数说与众人,众人无不侧目。
“可是我们真的要现在就出发去兖州吗?”
曹操正要商量整顿人马之事,曹仁第一个发问道。
他并不是很明白陈宫所说的时机的含义。
“经故渎一役,我们虽然伤亡并不惨重,甚至还从俘虏中选了两千余精壮补入了各部。”
“但新卒未练,粮草未足,何不等到秋收后再去?”
“是啊,我也赞同,”夏侯渊闻言也附和道,
“陈宫来迎孟德入主兖州,我看他就是不怀好意,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让他们兖州诸侯先与黄巾贼消耗半年,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乘虚而入,岂不更好?”
“是啊,等到秋收后,我们兵精粮足,岂不是更加有备无患?”
众将开始一个个都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们都认为应当入兖州,但不应当现在入兖州。
“诸位所言确实不无道理。”
戏志才站了出来,现在就是他这个参军存在的意义。
“但正如陈公台所言,入主兖州的机会转瞬即逝,不可多得,原因有二。”
众将纷纷侧目,想听听戏志才的见解。
“其一,是兖州群雄,”
“如今这块烫嘴的肥肉就在眼前,面对百万黄巾,兖州世家豪强无人敢摄而食之,
陈公台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来迎奉主公入主兖州,因为他知道,主公有这个胆量。”
“如若等其他人将这块肥肉取去,彼时,再想从他人嘴中抢过来,仅凭我们八千人马,再如何精锐,恐怕也是火中取栗,难上加难了。”
“其二,”
戏志才深吸一气,然后缓缓吐了出来。
“再等半年,袁本初便会彻底空出手来了。”
什么?
众将顿时悚然一惊,而戏志才仍在继续。
“如果届时百万黄巾仍未被平定,那么袁本初便会以讨贼之名,光明正大地进军兖州。”
“彼时,袁本初将据四州之地,拥数十万之众,离实现他的野心,创立他的霸王之业便不远了。”
“不放手一搏,我们将永无彻底脱离袁绍的可能,更遑论匡扶汉室社稷?”
“不放手一搏,不但主公的征西将军之梦做不成了,在座的所有人,也都只会在史册上留下乱臣贼子的骂名!”
戏志才说完便拱手落座。
众将此时一个个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他们彻底明白了陈宫所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操也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荀君以为如何?”曹操再次向荀彧问道。
即使刘楚已经预言过,但在入主兖州之事上,荀彧一直未曾发表过什么意见。
因为事情是否真的会发生彼时还尚未可知。
曹操现在知道,不论自己对入主兖州如何渴望,付出惨痛的代价是必然的。
这代价,目前的自己能不能负担得起,与自己同盟的荀彧又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付出,他拿不准。
真正要做决定之际,曹操必须听听荀彧的意见。
他的眼光一向比其他人更加深远。
荀彧听到曹操询问,也站了出来。
尽管经常相见,但其独立庭中,清癯傲岸的长躯还是不由地让众人心底再次暗暗赞叹。
“我意与志才同。”
荀彧昂然正色道,
“兖州世家大族与豪强军阀或许是存有利用将军之力,以攘除黄巾之念。”
“至于黄巾之乱平定后,将军还能保有几分实力,兖州豪强世家会不会反戈一击,确实未可知也。”
“可将军若想成大事,除了冒险一搏,别无他法。”
“纵观古之成大事者,无不以根基为要。”
“昔者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
“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固守,故虽时有困败,而终济大业。”
“今天下板荡,群雄骤起,各怀鬼胎割据一方,天下无主之地,仅兖州一州耳。”
“而兖州有大河、济水为其险阻,是天下要地,其虽残坏,犹易以自保,”
“正是将军之关中、河内,不可以不先据而有之。”
荀彧顿了顿,环顾沉思中的众人,忽然想起了刘楚的一句话,
“廷璞亦曾有一言与我,我以为正与此时相合。”
众人闻言全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个个眉头紧皱注视荀彧。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此时,便是天地同力,时来运转之际。”
“故,此去虽万死万难,我等亦必取之。”
荀彧话语既平和又坚定,
言罢拱手退回席上。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简单直白,却又鞭辟入里。
在座众人无不汗毛炸起,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