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朝我松快一笑,“我同他们几个再赛一程,你那白兔脚力好,敢不敢来试试。”
我翻身上马,摸一摸白兔的鬃毛,笑盈盈道:“敢。但妾要跟你借匹马,给姐姐使使。”
“马厩里有不少良驹,你让她自个去挑,挑中哪一匹,我送给她。”
成蛟侧身让出位置,容我和秦王立在一处,不多时,清言晼也骑马过来,立在我身边,和成蛟并肩,蒙家兄弟在成蛟另一侧。
御马场上行旗挥舞,鼓声大作,我一马当先冲出去,秦王后来居上,一骑绝尘,与我并驰疾行。成蛟的坐骑在血统上比蒙家兄弟的略胜一筹,但蒙家兄弟胜在骑术精湛,三人的位置始终胶着,猜不出终局。清言晼是才选的马,骑得不趁手,渐渐落了下风。
围着御马场奔驰一圈,到了冲刺的关节处。赛事正酣,几匹马都奔跑得脚不沾尘。我前段时日领军作战,天天走马疾奔,骑术远非昔日可比,白兔渐至青壮年纪,也更为稳健矫捷,竟能和追风旗鼓相当,一同跃过终点。小内监高举一双彩旗,寓意二人同时博得头筹,场上顿时掌声如雷,呼号震天。
蒙毅的黄骠马和蒙恬的雪团,紧随在我们身后到达终点,相距不过半尺,简直不分轩轾。成蛟回头见清言晼落后,有意勒一勒缰绳,他的坐骑灵性十足,瞬时减缓了脚程,等清言晼离得更近些,才慢慢冲刺,清言晼落在三尺之后,也到达终点。
秦王跃下马,把缰绳匆匆塞给身边的羽林郎,又伸手扶我下马。(战国时骑马无马镫,上下马均不便利,不是女主弱)
寥人一身清淡的缥色曲裾,不娇不妖,迎上来向秦王和我行礼,心羡道:“娘娘好骑术。”
我寒暄道:“你到了。要骑马么?”
寥人侧头一笑,“这个妾不会,也不敢”
我衔笑道:“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些时辰,你先去阴凉的地方坐一坐。”寥人依言而去。我见她身边并无伺候的人,让连翘先去陪着。
清言晼从一旁走来,双眼微红,要强道:“娘娘方才也看见了,言晼骑术不精,输了也无妨,君上做那个样子,到底是怜我还是辱我呢?”
我猜度道:“依成蛟性子,倒像是怜恤。”
清言晼咬一咬嘴唇,“那便求娘娘把白兔借给言晼一用,言晼今次一定要弄个明白。”
我轩一轩眉毛,“你要作甚?”
她朝成蛟负气道:“君上,妾邀你再赛一程,若妾输了,赐婚之事从此揭过,妾绝不再提。”又朝我凄婉一笑,“求陛下和娘娘替言晼做个见证。”
秦王闻言一愕,认真道:“你可想好了。”
清言晼点点头,“都想好了。”
我知道清言晼主意大,说一不二的,也不相劝,交代道:“白兔认主,孤送姐姐上马。”
“言晼就是要它认主。”
我听不大明白,缓缓道:“那你去吧。”
清言晼娇媚的脸上隐含傲气,朝成蛟拱手道:“承让了。”鼓声骤响,她夹紧马肚疾驰出去,成蛟紧随其后,一路狂奔。
我有些不放心,恰巧蒙家兄弟牵着坐骑往回走,我连忙朝蒙恬使眼色,下颌朝清言晼一点。蒙恬也不多问,回身上马,沿着成蛟与清言晼疾驰的方向,跟随而去。
白兔品性燥烈,清言晼又催得急,才一会就打着鼻响,不耐撅蹄,要将清言晼摔下马。清言晼吓得几乎是伏在马背上,双手搂紧白兔的脖子,颠簸起伏,左摇右晃,几次都险些跌落,连缰绳都从手中松脱。蒙恬连忙催动雪团,前去救急。
我一颗心悬到嗓子眼,手搭凉棚一径长望,蒙毅见我急得无法,将黄骠马的缰绳递给我,云淡风轻道:“娘娘过去看看吧。”
“多谢你。”我借他一臂之力攀上马背,扬鞭追出去,还是迟来半步。眼见清言晼尖叫一声,身子歪歪倾斜,就要跌到地上,蒙恬远在三尺之外,也来不及搭手。
不料成蛟从斜里奔出,凭空生了神力,就那么探臂一捞,竟将半挂在马背上的清言晼抱到自个马上。两人肌肤一触,像是商量好似的挺直脊背,隔开一拳距离,偏又都红着脸,一个扭头垂眉,一个清寒不再。
清言晼又惊又羞,忍不住哭诉道:“君上不是不愿看妾一眼么?君上不是不愿同妾说话么?如今救妾作甚,你只管夺了头筹,妾也再不会纠缠了。”
成蛟长叹道:“ 这可不是拿来玩笑赌气的话。”
清言晼“咦”了一声,不解道:“君上是何意?”
成蛟有些局促,“就是……也不是……总归这话,以后不提了,咱们都好好的,成么?”
我与蒙恬四目相对,隐隐一笑,不再打扰成蛟二人。蒙恬骑着雪团,挽住白兔的缰绳,与我一道往回走,秦王打马过来,插在我与蒙恬之间,轻声道:“他们那是……”
我朝他眨眨眼,笑盈盈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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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养由基:此一句出自西汉刘向《战国策·西周策》,也是成语“百步穿杨”的典故。养由基,春秋时期楚国将领、神射手。
(12-15)春秋战国时,贵族追求六艺,指的是六种技能,即: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射艺又分为五种技法,分别是: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白矢: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
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
剡注:谓矢发之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
襄尺: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
井仪: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