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她看见那眼神的时候不由得心生畏惧和同情,可如今,自己也是一副这个模样。
要是侯爷醒来她肯定不是这样的,只是侯爷何时能够醒来……
这游街的路本来一个时辰便可以走完,只是锦州城的百姓们十分热情,把前面的路围了个水泄不通,等着官兵们开路,又耽搁了好些时候,直至两个时辰才结束。
这结束了游街哪还有格外的时间,一行人还来不及看看逐渐热闹起来的花市便又往中秋宴会的地方赶去。
此地是一片高台,架了个戏台子,几个屏风将这里与别处隔开。
前排是些方桌,后排是些圆桌,方桌是给有身份的贵客坐的,后面的圆桌便是给这些达官显贵们的家眷留的。
一入场便有人招呼着指引到自己的位置上,景元跟着那人绕了些路,走到前面的方桌下坐下。
她在位置上坐定,发现身侧的位置也逐渐有了人,只是这方桌好像只是一人的位置,每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倒没有身后的圆桌闹得沸腾。
还在出神之际,一个点戏的本子便交到了景元的手里,那递过来的小童恭敬地说道:“夫人,请点戏。”
她拿了本子过来,看了看上面的戏曲,她从未听过戏,对这东西一窍不通,想着中秋是要找点与团圆相关的东西,便让那小童照着自己的意思推荐一首。
那小童眸子滴溜滴溜转着,把戏本子翻回第一页说道:“那夫人点一出《长生殿》第四十二折《重圆》便是。”
“那就点这个。”
那小童记好之后便拿着本子去找下一个人。
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抿着。
本来这宴席该设到酒楼里,这承办之人有觉得在房间里仰头看不见月亮,便又换到此地来。
景元看了一下头顶上的晚霞,静静地等着宴席开场。
锣鼓一响,这戏先开了场,台下的人纷纷吆喝起来
她听不懂戏文,在那些丝竹之声中发着呆,一首接一首的过去,天都已经暗了下来,有人嚷着看不见了那主管便又点了灯,这暗了的地方又重新亮了起来。
酒菜也端了上来,一盘盘珍馐倒是看得她没了从前的胃口。
这宴席一开始,敬酒的人便多了起来,她饮得虽少,可这一来二去也是有三四两下了肚,这酒劲也逐渐上了头来。
台上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仙家美眷,比翼连枝,好合依然。”“天将离恨补,海把怨仇填。”……
这脑子是越发的迷糊了,景元半眯着眼扶额休息,佩儿见状提议道:“夫人,不如我们出去走走,醒醒神?”
景元点头应着,扶着佩儿起了身便往外面走去,身后弹唱之声不绝,咿呀唱着“会良宵,人并圆;照良宵,月也圆。”
二人出来后便看见史灿驾着马车急急忙忙地赶来。
景元隔着老远便瞧见了她,提裙奔跑了过去,将身后的喧嚣抛之脑后。
“可是出了何事?”
史灿下了马车支支吾吾地说着:“侯爷,侯爷他……”
景元面上一白提着裙摆就上了马车,边往里走边对史灿吩咐道:“回府,马车驾快些。”
因着没看前面,景元被一样东西绊倒,没有意想中的疼痛,倒像是压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身下传来一个男人的闷哼之声,景元惊得连忙起身,以手撑着往后几步惊愕地喊道:“有刺客——”
嘴突然被捂住,那被压着的人也起了身来,欺身而上,在景元耳边弱弱地说道:“我如此怜惜你,又如何会是刺客……”
这声音!
是左修垣!
“侯……侯爷。”
左修垣捂着胸口的伤处轻笑着:“便是你日日在我耳边这般把我唤醒的。”
景元见他神色痛苦害怕有什么事情便连忙把他安置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他的眉眼,鼻梁,嘴唇……越看越是心生欢喜。
左修垣也同样贪恋地看着她的眉眼,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鬓问道:“王二婆家的公鸡窝里为何有一个蛋?”
景元愣住,而后赌气般地说道:“侯爷听见了为何当初不回应我一声。”
“我想回应你的,但是我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怎么也张不开嘴巴……那我现在问你,可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景元说着话,空中却传来戏曲的声音“笑骑双飞凤,潇洒到天宫”,左修垣听了抬眸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分明是来得及的,这曲《永团圆》也是恰到好处。”
她娇嗔地看了一眼,欲盖弥彰地说道:“……这可不是我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