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张医官是……探子?”景元愕然,满脸疑惑地向左修垣问道。
“是,”他点了点头,“他书房里的砚台下刻着一朵盛开的五瓣莲,那正是敌国的图腾。”
“就用一个砚台就去确定别人身份,会不会太草率了?”
“不会,我朝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断不会造、买、用刻有这种图腾的东西。况且他夫人寄给他的家书他可是一点没看,哪里会有人绝情至此。”
景元沉默了一下,拉住他的手就要往外走:“侯爷既然知道这么多,那干嘛不走,留在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任人宰割!”
左修垣停下来,反握住她的手:“娘子,我得留在这里,你回去。”
“你留在这里是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已经在他面前装了昏迷,我这一走岂不是就留了破绽。”左修垣从胸口的衣服出摸出一块玉佩递到景元手上,“我已经让史灿回去找官府的人来,剩下的人都在门外的小巷子里,他们会在那里等你。”
“那你呢?”
“我既然造了这瓮,就一定要捉了这鳖,他害我之心不死,若是今日不捉了他,他日踪迹难寻,岂不是徒留祸患,或许将来会有更多人死在他的手下,”左修垣把景元的手指推了推,让她紧紧握住这块玉佩,“拿着这块玉佩,就算我死了,你也是我的夫人,侯府的当家主母,没有人敢欺负你。”
“我看你简直是疯了!”景元把玉佩交还到他手上,拉着他就要往外面跑,“左修垣,你以为他就找不出我们的破绽吗?他去取药这么久没回,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去找人,没有去找救兵。他现在要害的人就是你,你如果死了,就算他被捉了,那他又有什么损失!你想造瓮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他的瓮,你想捉鳖又怎么知道捉的不是我们的鳖!”
说话间,门外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房门被推开,史灿双手颤抖地举着大刀护在二人面前:“侯爷,你和夫人快走。”
“走啊——”景元攥着左修垣的手就跑了出去,随手捡了一把地上掉落的剑挡在他的面前。
二人绕过回廊,左修垣反握住她的手,选择了和来时相反的路逃出去,身后的兵器交接之声远去,绕过张府带池塘的花园,嘈杂的蝉鸣与蛙声此起彼伏
脚下急促的步伐猝然停住,景元举着剑戒备的望着面前出现张医官。
他手里端着碗,满脸笑意,一步步逼近:“侯爷,夫人这是要去哪儿?臣这碗药您还没喝呢!”
史灿举着刀把他俩护在身后,景元举着剑把修垣护在身后,被逼得一步步后退。
“张医官,你现在让我们走,侯爷或许可以考虑不治你死罪。”
“放你们走?”他像是听到什么巨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着,“夫人真会说笑,放你们走那我岂不是白铺垫了这么多年!”
说着,他打翻了手里的药碗,瓷碗落地的声音清脆响亮:“这碗药,就当我给侯爷送行吧!”
随着响声出现的是一群穿着黑衣,手拿佩刀的蒙面人。
那些人向他们冲来,景元举着剑硬扛着别人的伤害,始终把左修垣护在身后,史灿也替二人挡了些攻击,可就凭他们三人之力不过是螳臂当车。
在一旁惬意观战的张医官拍了拍手,墙上出现了十几个手拿弓箭的刺客。
就要死在这里吗?
景云手里的剑被别人挑落,强大的冲力把她带倒,一柄剑直直地刺向左修垣。
“不要——”景元飞扑过去,剑尖刺进了她的左肩。
她迅速地抽离,转过身抱着侯爷扑进身后的池塘里。
“娘子!”
箭发射的破空之声刺痛耳朵。
鲜红的血色渗过衣服在水里飘荡。
她抱着左修垣,他却挣扎着,双目通红,似有溺水的征兆。
毫不犹豫地,景元贴了上去,把嘴里的那口气渡给他。
周身涌上寒凉,这身鹅黄的衣服终也是被血染成了红,这场景好像她与他第一次相见时候的模样。
只是这次,她再也没有力气把他推上岸边。
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来。
景元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她在下班的路上看见有人被逆行的电频车撞进了河里,没有想太多,她便扎下水里去救那个人。
自恃游泳技术高超,以为救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那日的河水湍流,一波又一波的浪把她打得有些懵,她把那个人推上了岸之后自己却已经没有了力气,河水迷了眼睛,面前的景物渐渐变得如同曝光一样刺眼,然后那光也渐渐消失,周遭的一切变成了透明色……
寒凉席上手脚,刺骨的冷蔓延在身体里,急需温暖的东西贴近才能得以慰藉。
“冷……”
她的手颤抖着向周围摸索,一处温暖把她拥入怀中。
有东西在她头上轻轻摩挲,她想看看是谁,可无论怎样都睁不开眼,只有耳朵能够听见那低低的呜咽之声:“娘子,你快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