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非故,必有所图。这个人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和这样的人来往,要多留个心眼。”
“妈……他真的是一个好人,您想多了。”
“不是我想多了,是你没有去想。如果是和琚冗诚心相交的朋友,就算你和琚冗分开了,刚才已经到了跟前不会不过来打个招呼就走。你再看长椿和琚芳,还有刚才这位杨小姐,他们都是琚冗身边的人,但他们并没有因为你和琚冗分开了就对你疏远,反而会来安慰你帮助你。这就是差别。”
“余山水毕竟是大人物,和长椿他们不一样……”
连回清还想要解释,陆婉珍拉住她的手,微微地叹息:“回清,妈妈没有陪你长大,也没有教导过你。与人交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让你多留个心眼不是叫你忌惮别人,而是能保护好自己。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么善良。”
连回清点头答应下来,但也没有往心里去。
琚冗很早就会吸烟,拍戏的时候多少会涉及吸烟的镜头,为了饰演好角色,他模仿过很多吸烟的姿势动作,也吸过不少烟,但戏拍完,他很快就能把烟戒掉。
这几年,影视上也有了禁烟的管制,很多电影电视剧都删了吸烟的戏份,他就更加不会去沾染。但现在,他开始用烟来麻痹自己。
他几乎每天都会抽烟,尤其是夜里,他睡不着觉就会坐在床头一根接一根地吸烟。李长椿每次去他房里,看到床头的地板上堆积如山的烟头,忍不住想要劝琚冗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去。
在连回清和萧裴之间做出选择,对于琚冗来说是极其残忍的。
他没有办法背弃自己的母亲,但叫他就此放弃连回清,又是何其痛苦。纵使李长椿是个话唠,也实在想不出来用什么样的话才能劝解掉这样的痛苦,索性也不多嘴。
萧裴倒是来训斥过琚冗几回,不许他吸烟,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使得他越吸越多。起先他只是夜里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吸烟,白天拍戏的时候基本不会去抽烟。
萧裴训斥过后,他白天在剧组里也烟不离手。剧组里吸烟的人也不少,大家谁都不说谁,但总有好事的媒体偷拍,把琚冗吸烟的照片和视频传到了网上去。有人抨击,自然也有粉丝回护,立刻闹成了微博头条。
琚冗私下里要吸多少烟何如意也管不着,但闹到了网上,多少会损害公众人物的形象,她不得不管。她用至清工作室的微博账号发文向公众道歉,又劝琚冗戒烟。
琚冗满不在乎地说:“有哪条法律规定吸烟犯法?我也是个人,我不是神。他们愿意膜拜神就去膜拜神,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虽然烟酒不离身,但没有一点萎靡,该拍戏拍戏,《斑头雁》杀青后,他马不停蹄地找新的剧本。
那时有一位国际大导演,正筹备拍一部多国合拍的史诗级战争电影。余山水和这位导演有点交情,给琚冗争取了一个试镜的机会,琚冗也成功地拿到了男二的角色。
这是国际合拍的大电影,不知道有多少国际影星来争角色,琚冗在国外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力,就国际影坛而言,他只能算一个新人,能拿到戏份颇重的男二已经很不容易。在工作上,他没有一点耽误,何如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陆婉珍出院那天琚冗有代言活动,下午回到工作室芳姐才跟他说了这件事,琚冗垂了垂眼睛也没说什么,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工作室。
他自己开车去了城南巷,但没有上楼,他把车子停在楼底下的停车位里,然后他靠在车子上,开始一根接一个地抽烟。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连回清到楼下倒垃圾,他看见连回清时立刻将手里的烟丢了。
他没有上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站在清冷的夜色中看着连回清。连回清拎了两袋垃圾,其中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负载过重,还没有送到垃圾桶跟前就从她手里断开了,垃圾袋里的垃圾全掉了出来。
琚冗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过去帮忙,但也只走出那一步,就再没有往前。
连回清蹲下身将落在地上的垃圾一一捡起来,她将垃圾都丢尽垃圾桶,转过身才看见不远处正在看着她的琚冗。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站在大半人高的垃圾桶旁边看着他。
天很冷,刮着寒冬腊月里刺骨的风。
《斑头雁》杀青后,琚冗就将接长的头发剪短了,风一刮,他散在额头两边的头发被吹起来,楼下一排香樟树也被风刮得歪向琚冗,风稍有点停息,树枝又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小区里年久失修的路灯摇摇曳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昏黄的灯光也跟着左右不定。
他们这样站了十多分钟,琚冗终于又往前走了一步,连回清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快步走到楼下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打开铁门时她的身影还是不舍地顿了顿,然后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地跑进楼道里。
她回到屋子里时,陆婉珍正撑着拐杖从阳台往客厅里走。阳台能看到楼下的垃圾收集点,她目睹了刚才的一切。她沉默地撑着拐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连回清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将沙发上的毯子盖在她的膝盖上。
“他是个好男人。”陆婉珍说,“是妈妈拖累了你。如果你生在一个好人家……”
“妈……”连回清不让她再说下去,“他很好,但我已经不想要那么好的了。我现在只想和您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把头枕在陆婉珍的双膝上,闭着双眼,像个依偎在母亲身旁的小孩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紧闭的眼角已经湿透了。
连回清第二天就出去找了新的住处,她想要搬走。不管去哪里,至少要到一个琚冗找不到她的地方。她很快找到了新的住处,准备搬走的那天,她去找房东退租,这才知道,那个房子早就已经在她的名下。
“是个高个子的男人拿着你的证件来过户的,老早就买了,大概是……”房东是位更年期妇女,叉着她臃肿的腰身回忆说,“是春天的时候,我记得,那个时候大明星琚冗被传吸毒,新闻上都在放,我那天就在看新闻的时候,那个男人来找我买房子。他戴着帽子口罩,我也看不清脸,但我看他那眼睛和电视里的琚冗好像呐!我当时还嘀咕呢,那样的大明星怎么会来买我这破房子。我说这个男人也够奇怪的,买了我的房子还让我继续当房东,钱还让我照收,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要不是前段时间他说他丈母娘要过来,房子不够住,让我把群租房的租客都退了,我还能赚好多钱呐!你不知道现在的房租是一天比一天高,老城区这边的房价也长……”
眼看着话题扯远了,房东又赶紧扯回来说:“这个房子现在是你的,你没拿房产证来,退是退不掉的,到我手里的房租你也别想要回去,你要是觉得我不讲道理,你去把给你买房子的那个男人找来,我们当面对质,他当初说了房租是给我的,你们要是敢耍赖,我告诉你,我有心脏病,你们要是把我心脏病气犯了,我可就躺地上凑巧碰个瓷了。”
连回清实在不想和房东多纠缠,她只想快点搬走,就好像再迟一步,她就会后悔莫及。她很快地将行李打包送走,然后将房门钥匙给了房东。
“买房子的那个男人还会来,钥匙就留在你这,等他来了,你把钥匙给他。”
她和房东说完这些,再没有回头看一眼,几乎是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