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回清本能地尖叫起来,手里拎着的面粉和菜也吓得全扔了,腾出来的双手抱着头,快速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等她借着过道里那个五十瓦灯泡散发出来的微弱光亮看清窜出来的人是谁后,刚才蹲在马路边哭了也没有办法平复的心绪再次爆发出来,她蹲在自己家的门前,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琚冗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就关了房间里的灯,原本想忽然跳出来给连回清一个惊喜。没想到惊喜硬生生被他演绎成了惊吓,连回清这样嚎啕大哭起来,他一下子就变得手足无措。
“对不起……回清,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把你吓成这样……你别哭,别哭……”
他弯身拉着连回清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连回清泣不成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被吓哭的,她就像忽然挣脱了什么,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琚冗,细瘦的手臂紧紧地勒着琚冗的后背,发泄一样,更加大声地哭着。
“对不起,对不起……”
琚冗无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个劲地道歉。他安抚地拍着连回清的后背,因为身高差的问题,他轻轻地将身子弯下去好让连回清抱得不是那么辛苦。
算上琚冗要跳楼的那次,这是第二次,连回清这样放声大哭,哭到最后她感觉自己有点缺氧,她头晕。
琚冗忙扶着她坐到床上,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连回清喝了水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她抹了一把哭肿的眼睛问:“你不是要去新西兰的吗?怎么来这里了?”
“下大雪,航班取消了,宣传活动也延到春节后再定时间。”
“那……那你不要回家陪你父母过年吗?”
“我爸很早就过世了,按原来的行程安排我春节不在国内,我妈之前就约好朋友去三亚度假了。”
“那你来这里,林先生他们知道吗?”
提到林正凡琚冗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但还是很温和地说:“现在是我的休假时间,我在哪里,他们管不着。”
把所有人都顾虑了一遍,连回清才觉得稳妥了。
琚冗反过来问她:“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连回清当然不会告诉他,她一个人在购物广场看着他的广告哭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这么晚的。她低下头,用纸巾捏了一把还在流鼻涕的鼻子说:“今天加班,我加到最后,回来的就有点晚了。”
“我从六七点一直等到现在,我还以为你不回来这里也回老家过年了。但看你的东西都在这,又不像。你也不用回去陪你家人过年吗?”
连回清摇了摇头,琚冗说:“和你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从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家人,他们都好吗?”
提起她的家人,连回清咬紧了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琚冗看她不想说,也没有再问,只是说:“你不回家过年,你家人也不在这,如果我今天不来,那不就是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了?”
连回清“嗯”了一声,她又把头垂了下去。琚冗看着她的头顶,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所以,我来对了!”
连回清没回来之前,他已经在厨房忙活着包饺子,他从没有包过饺子,就按着手机上的教程依样画葫芦,包出来的饺子有的圆有的扁有的还裂开了半边的口子。
连回清到厨房看见餐桌上各种各样的饺子,忍不住笑出了一个鼻涕泡。
琚冗有些挫败地说:“你可别笑话我啊,我可真不是做饭的料,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煮点泡面了。”
饺子奇形怪状的根本原因是他擀的饺子皮就没一个是圆的,连回清洗了手把他擀的饺子皮都拿回去重新改造。
琚冗拿着圆溜溜的饺子皮终于包出一个像模像样的饺子,然后一脸求表扬地拿给连回清看,连回清说:“这个包的好。”
他立刻兴高采烈地接着包下一个饺子,那副欢欣鼓舞的模样就像个在厨房帮妈妈做饭得到夸奖的小孩子。
但他包的饺子实在不能下锅,水烧沸了一滚,到时候肯定是一锅肉末浆糊。连回清把她包的饺子下锅里煮,又用平底锅把琚冗包的饺子用油煎了。两盘水饺,两盘煎饺,连回清又赶着炒了几个菜,虽然没有多丰盛,但两个人热热闹闹地也吃了顿年夜饭。
饭后连回清要收拾碗筷,琚冗抢先收拾了去洗碗。连回清不让他洗,他硬是霸占着水池子不放手。
“我虽然不会做饭,但我会洗碗,我之前拍过一个电视剧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在里面演的是一个酒店老板的儿子,是个败家子,后来被赶到后厨天天洗碗。拍的时候,我真的洗了好多碗,本来不会洗碗也学会洗了。”
连回清只好让他洗,她去整理了床铺,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晚上还和以前一样,一人一床被子,连回清睡里面,琚冗睡外面。两个人也许都太累了,也许都觉得心安,除夕之夜,大家都熬夜守岁,他们两个却在迎接新春的鞭炮声和欢笑声中睡着了。
凌晨时分,两个人又几乎同时醒过来,连回清翻过身去看琚冗,琚冗也正看着她。这个时间,就像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一种约定。他们看着彼此,都抿着唇向对方笑起来。
连回清要坐起来给琚冗按摩头皮,琚冗忙伸手把她按住了说:“你别起来,我头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