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雨水足。”
都鸦撑起油纸伞,回眸看向像他奔跑而来的奉鸢,空着的手一把搂住,语气带着些许笑意:“慢点。”
奉鸢咬着热腾腾的包子,手上油纸里还包着一些,唔唔唔了几声。
好容易吞咽下肚,奉鸢示意他走,二人并肩撑着伞,哗啦哗啦的雨水从伞沿溅出花边。
“你吃什么?”
都鸦一手揽着她的肩,从错身的人流穿过:“你挑一个,我都行。”
奉鸢把包子塞进他嘴里,想了想道:“说起来,这个雨水量确实比前几年多了不少。”
“欸,你还记得路怎么走?”
都鸦含笑看她一眼,抽出手咬了一口包子,“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瞥他一眼:“我也记得。”
吃了个大概,坐上去村里的牛车。
忽地想起什么,奉鸢从他腿上坐起来,“你上次在这儿还生病了。”
都鸦把她的头纳回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她的鬓发,“嗯。”
她瞪大眼,略感疑惑:“当时没仔细想,你怎么会那么容易生病?”
他道:“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
奉鸢‘嗯’了一声,“你把骨头给我了,等等,”她意识到什么:“你到底有多少骨头?”
都鸦微微挑眉,“给你的,有两根了。”
奉鸢懊恼:“那欠你的还是还不了了。”
他略意外:“阿鸢,你很在意这个?”
她白他一眼:“我说过了欠你的都要还的,我之前挣得三百文都还你了,这个当然也不能例外。”
都鸦的手停下来,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定情之物,可以例外。”
奉鸢一愣,“谁跟你定情了?”
他失笑,“阿鸢,”他敛去笑意,正色道:“有小笛子在,我才能放心,好好拿着。”
停顿几瞬,她‘哦’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擦黑,炊烟袅袅升起,和云边连成一笔。
“到了,二位说的是这儿吧。”
付了钱,二人牵着手慢慢在乡间小路上走。
奉鸢看着眼前一望无边际的黄灿灿的油菜花:“可惜来的时候没有见到。”
都鸦:“现在也不算晚。”
慢慢走入有人烟的地方,穿过熟悉的溪流,停在一间茅屋前。
相视一笑,牵着手向前走,奉鸢试探性敲了敲门,正要推门,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颤抖的苍老女声:“牙哥儿?”
他们应声转头,奉鸢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婆婆。”
夜晚一谈,自是不例外。
奉鸢思索再三,还是道:“婆婆,今后由我和牙哥儿来奉养您,我和牙哥儿无父无母,本是天地没有归处的人,和您在一起,也算今后有了一个家。”
在她一路经历里,她不敢忘记很多人。
除了天宫的待她有恩的人,便是在人间的一场奇遇。
没有婆婆,不会有奉鸢。
救命之恩,岂可估量。
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是她过得最为纯粹的日子,也是初入人间的第一份善意的来源。
在那之后,不论是她的双喜的小郎君,还是可爱的何杳杳,师父,朱崇,柴十三娘,还有未曾知晓姓名的老人,当然,还有女娲娘娘。
从洞穴走出之后,蹲在客栈的人找到了柴十三娘,和她相见时,她说:“天下之大,我都想去看看,师姐年少的时候也曾远游,我很早就有这个心愿了。”
“不必挂怀,这段路毕竟还是要我一个人走,你只要还记得我,我们终有一天会再相见。”
柴十三娘走了,为了她心里的梦。
于是剩下奉鸢和都鸦处理后面的事情。
先是魔族,老魔尊自请退任,成全都鸦魔尊之位。
他则带着自己的大儿子到远方去了。
魔族有法术,可使亡人回魂,尸身不灭,灵魂不灭,需要消耗大量的魔气。
几乎可以预见他们的结局。
奉鸢看着他乘着一匹马离开了,马上载着他的最后一颗真心。
至于别的事情,就是天界。
或者说,曾经的天界。
这一切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但天帝等人花了很久才恢复过来。
这些年,不断有神仙陨落,灵识散落三千世界,再也找不到。
无疑引起了一场巨大的惶恐慌乱。
他们以为是念力,灵力的问题。
但天帝和西王母,还有曾经见过上古诸神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毕竟,这是他们见证过的,或者亲手犯下的罪孽。
众所周知,上古神皆陨落。
但,不为人知的是,有一部分授予力量的人类集合起来,把为了人类筋疲力竭的神缚在远离中原的边隅千万年。
直至几百年前,才有人误打误撞走了进去。
他嗜好剑道,也喜好收集秘籍,探索无人问津的地方。
重重机关之下,他反而坚定了向前深入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