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同屋的一人步履匆匆地推门进来,重新关上门,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昨晚去的那个,果然又死了!”
青冉一愣,又听到有人瑟瑟发抖的回道,“难不成那个传闻是真的?魔尊真有每晚杀人饮血的嗜好?”
“我听说是北渊底下的囚牢里,那些该杀都杀光了,魔尊只好朝我们下手了。”有人声线颤着说完这句,屋内沉寂得可怕。
“……”
良久,终于有人再出声,语气压抑沉重。
“葛芷芊死得好惨,听说尸身都焦了,一碰就碎。前天晚上去的那个也是,当时以为是去侍寝,笑得多欢呢,后来死的时候惨叫得旁边明台坡上值夜的都能听见。”
“……昨晚死的那个也差不离。”有人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
这话一出,人人自危。
晃动的瞳孔里溢出深深的惶恐。
青冉同样害怕。
藏在心底的那一抹恐惧,在夜晚来临时,白管事似笑非笑地念出她的名字时,如同湖泊中溅起的涟漪,越扩越大。
“青冉,魔尊传召,赶紧准备一下跟我走吧。”
逃过一劫,坊内其他侍女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众人欢喜,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她,心中暗暗解气。
当过魔尊的灵炉又如何?
还不是被厌弃,现在沦落到要死的地步。
青冉不知道自己该准备什么,但还是磨磨蹭蹭假装收拾,打心底抗拒靠近那象征着死亡与毁灭的魔尊住处。
现在的气氛与三天前截然不同。
没有人再羡慕深夜时被魔尊传召的侍女,那不是去当灵炉的,而是去送死的。
“青冉,好歹你们青正门和我们大衍宗相邻,亦有情分在,你若有什么遗言,以后有机会我给你带回去。”说话的叫费晴,和青冉住在一个屋,却一直没主动和青冉说过什么好话。
眼看青冉死到临头,倒是动了恻隐之心。
青冉望着她清秀的面庞,唇瓣阖动,想起青正门的一切,竟发现自己可怜到连遗言都没什么好说。
她摇摇头,声音掩着无奈,“多谢。”
-
北渊的雪始终没停歇过。
今夜无月,天地间只剩霜雪映出的一抹微亮。
孤寂、清冷。
重澜斜卧在高阁软帐内,微阖着眼,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温灵玉砌的床沿,和窗外落雪打在榣树的枝叶上声音一起,很有韵律。
他在等,等他那个胆小乖顺,用得还算顺手的灵炉。
三月前,这群心思各异的女人来到北渊,他正重伤。
三日前,他从这群女人里挑了一个歪心思最少的,最容易掌控的,也最漂亮的,宠幸了她。
这才发现,原来有个灵炉的感觉还挺不错。
之前两万多年,像是白活了一般。
白日刚用她温养了不少灵力,夜里又想用她。
只不过,他是魔尊,素来孤冷,从不偏爱,怎能一日内传召她两次。
于是,他传召了另外一位侍女,姓葛,名字却已记不大清。
可惜,远远看着还行,再靠近些,便觉索然无味,想起她白日里借着打扫之名在他面前故作矫揉造作之态,与白日里那僵硬得手脚无措的心思纯良灵炉对比,心中又多了几分不耐。
望着那女子娇媚的笑靥,他冷着脸鼓动灵力,魔焰滚滚,覆住女子逐渐恐慌狰狞的面目。
真丑。
他懒得再看,叫人直接抬出去。
食髓知味,他等不及到天亮,径直去了书归阁,等她。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古籍上的话不假。
既用过她,就不想再用旁人,重澜才发现,原来他还是个念旧之人。
因初尝这双修滋味,实属美妙,便控制不住,过分了些。
夜里,又想召她。
可他不愿这般明显,叫人背地笑话。
堂堂魔尊,难道还似刚和人双修的毛头小子一般,日思夜想的都是这档子事?
他按捺着,忍了两个夜晚,杀了两个侍女纾解。
终究还是忍不住,传召了她。
忽然有人进来,重澜起起伏伏的思绪戛然而止。
来人是他最看重的属下经笠仲,长相斯文正经,鬼主意却多得很。
重澜按着眉心,想起来问道:“上回你消失了几日,说是去给你道侣买什么了?”
经笠仲神色怪异地动了动眉眼,老实回道:“轻纱流仙裙,三界六道当下最流行的女子裙裳,有价无市。”
“嗯,天亮之前,弄一条回来。”重澜语气漫不经心。
经笠仲一听就知道这轻纱流仙裙要送给谁,不过……
他目光闪烁,轻声道:“魔尊,青冉姑娘她、来的路上晕倒了。”
话音刚落,经笠仲就感到重澜那狂风暴雨般的气机如同一朵朵巨浪,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