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读网

字:
关灯 护眼
千读网 > 滴血的影子 > 二 不谋而合的烦恼

二 不谋而合的烦恼

离开了办公室他直接走进水房。

水房里亮着灯,空无一人。他拧开水龙头,将血迹斑斑的脑袋探了进去。水流着,冰凉的冷水浇着他受伤的脑袋,他感到隐隐地疼痛。血水与清水混为了一体,汩汩地流着,同时也带走了他的悲伤与辛酸,带着他的泪水混入泥土。土地无所不能,它能埋葬一切生命的尸身,而无动于衷,对于人类的感受一向是置若罔阂,这区区的几滴血水就更激不起它心中的波澜了。然而,柯南却不能将这一切抛向脑后,他几乎精神崩溃,他洗净了双手,浑身湿漉漉地离开水房,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他的宿舍在一楼109房间。

他摇摇晃晃,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空空荡荡的,昏暗的灯光照着冰冷的墙壁,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声音很大,他试图放低脚步声,以免惊醒正在熟睡的人,然而,无济于事。

夜的确太静了。

既然不能让声音减小,就索性加到最大,他奔跑起来,正如情侣分手的告白:长痛不如短痛,就让没睡醒的人们欣赏一下这清脆的音乐吧!他打定主意,飞奔向楼梯。你的办公室在三楼,要回到宿舍就要下楼梯,也就是说有将尽两个楼的人听到他的脚步声,不明实情的人们真会以为是一个偷了东西的人正在躲避警察的追捕,“咚咚”的脚步声由三楼一直漫延到一楼。

他掏出钥匙开了门。房子里比任何地方都黑暗。

他清楚地知道开关的地方,所以就一直朝那个地方探出手去。这是个很容易找到的位置,可是,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忙了好久他还是没有找到。他难以说清是心情不宁的原因,还是手指颤抖的厉害,他有些焦急,可是越急越找不到,这个房间的开关就是一条绳子。在大城市住惯了的居民想必对这个很陌生,但是,在当时的新乐这是司空见惯的。

正当他焦虑不安的时候,一声近乎凄惨的叫声从房间里传出来,声音很大,很尖厉,很刺耳。他惊得毛骨悚然,旧的打击还没有完全从心中消除,这一新的打击几乎让他晕倒。这还不算完,紧接着有个东西朝他扑过来,撞在他腿上,仿佛会飞檐走壁,顺着他的腿一直向上,速度飞快,令人不可想象,不到一钞钟的时间,仿佛电一样,由小腿到大腿,越过胸脯,停留在他的肩膀上。他身子一趔趄靠在墙上,无意中他抓到了那条绳子。

灯在这时亮了。

随即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种愤怒不满的声音,比先前更响亮,因为对着他的耳朵——喵!

柯南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讨厌的猫。”

他爱抚地顺理着它柔软的毛,关了门,坐到椅子上去。

这个房间不大,却很平净、整洁,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将它打扫的一尘不染,墙上贴着壁纸,涂着美丽的图案,屋顶安了天花板。此外还有一个荧火灯管,一个吊扇。靠近窗户的地方是一张规模不小的黑色大桌子,很大、很大,桌上有一支笔桶,里边还有几只笔。桌上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盆文竹,枝繁叶茂,绿得可爱。它经常食用柯南的茶叶,因此也不负所托,长得格外令人爱怜。文竹旁边是一个精巧的音乐盒,只要一上发条它就会响起来,这是**凡人在柯南到来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今天它还摆在那里,每当他无聊的时候就听听“音乐”,很美的一段古典曲子。在桌子前方是一把椅子,这把椅子比他办公室的要好,外边包了皮革,坐上去很舒服,尽管有些旧了。桌子的左侧是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雪白的床单,其次就是被褥了。在房间的一角,对着床的那个角,有一棵很大的花,花盆也很大,这棵花叫什么名字柯南不清楚,枝大、叶宽,仿佛一棵小树,花冠大得令人无法想像,绿得犹如翡翠,长满了玛瑙一样的红球球。这都是猫的功劳,因为每天它要光顾几次,这个美丽的花盆就是猫的茅房,所以柯南不用在这方面头痛,这是一种很好的良性循环,花的食量大,猫的食量却不大,它们彼此照顾的都很好,顺便提一句:这个房间铺着光滑的地板,很艳丽。这与柯南的办公室形成巨大的反差。

这个房间原来就是**的住处,不过,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柯南到来以后,他就将这间陋室送给了柯南,以表示关切之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们欣赏这间房子的时候,柯南已经在与他的爱猫亲热了。这是个他生活中不能替代的角色,既为他带去欢乐,又可以让他放松的忘掉许多令他烦恼的东西,似乎成了他不可分割的朋友。尤其这个朋友不会考虑任何事情,这就成了它独特的个性。像突然间飞上柯南的肩膀,猖狂的大叫大嚷就是其中的典范。它很多时候考虑的只是肚子的问题,或者是玩的问题。

这是只非常美丽的母猫,长着一双富有魅力的眼睛,似乎有着美丽的眼线,小巧的嘴,肉红鲜嫩的小舌头。柯南时常让它张着嘴,因为他可以去欣赏它美丽的舌头,并且会将手指放在那个地方。猫的舌头很讨人喜欢,每当这时候,小猫总会满足他的好奇心,静立不动,任由他爱抚。柯南觉着,它的舌头,它的小嘴儿,具有漂亮女孩子般的诱惑力,借助小猫的舌头,小猫的嘴唇,他时常想到许多令他心醉神迷的画面。

然而今天,柯南却没有这么荣幸,他要好的朋友只是朝他大吵大嚷,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温柔,因为猫已经一天没有吃到东西了,这种煎熬使它已经顾不上情面,唯有发泄才能有效的表达此时的心情。

柯南觉着猫的声音很迷人,今天除外,很有魅力,也许是性别的原因,仿佛某些女孩子的声音,不仅尖,而且细。他无法说出这只猫的颜色、花纹,因为猫身上的花纹具有各种颜色,每只脚的颜色就不一样,身上的花纹就更难说清了,但是,它很美,无论从哪个角度欣赏。

小猫还在叫着。柯南已经把它从肩头上请了下来。他无瑕去顾及那些令他烦恼的问题了,猫与不允许他那样做。它一个劲儿的提醒柯南,它确实饿了。他的动作愈慢,猫叫得声音就愈大,完全不顾忌隔避的人会不会吵醒。倘若柯南知道今天星期六的话,他就不会担心走路的脚步声会惊吓别人,当然,猫没有时间观念,它更不会管他是星期几。

柯南已经打开了抽屉。

这张桌子没有别的好处,就是抽屉多,左边从上到下有三个抽屉,中间是一个很大的抽屉。这里放着柯南的许多稿子,同时也是放稿纸的地方,再有,也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玩艺,以后会有所介绍。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香肠在猫的面前晃晃,“这是给你的!感觉怎么样?”

猫咪报以亲切的叫声,显然很满意,叫声比起初温柔了许多。

柯南撕开香肠的包装纸,又拿了一张纸垫在桌子上,随后掰了一段香肠放在上面。猫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还没等香肠放妥就已经大吃大嚼了,嘴里发出温柔地呼噜声。柯南伺候完了猫,抽出一只烟来衔在嘴角,很响地甩开打火机的翻盖为自己点上烟狠狠地吸了一口,鼻子里嘴里同时喷出几股浓烟,并伴随着长长地一声叹息,好像以此发泄心中的怨气。

他感到胸腔内一股隐隐地剧痛,似乎肝胆欲裂,心脏像突然被什么沉重的物体压住,憋得喘不过气来。他清楚,自己是个气量很小的人,而且好生闲气。无疑,这会影响身体,直接会导致事业在途中会有大的变动,尽管不可料想,但是,这件事迟早会发生,尽管他想不到会在什么时候发生。可是,他又无法克制这种本能 。虽然一再强调自己要心胸开阔,否则难成大气,然而,在遇到不如意的时候,这个心理防线就会荡然无存。照此发展下去,久而久之必然会当染上重病,现在心中的这阵剧痛就是这场重病的前兆,他的额头拧成了疙瘩。他一只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捏着心爱的翻盖精钢打火机,一张脸变得阴沉可怕,仿佛魔鬼的面孔。他又想到了那件令他伤心的事,与牧师内德·兰客姆不谋而合的那句话,一股无名大火突然暴发出来。他觉着心中的剧痛还在加剧,禁不住扶住了桌子。打火机随即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他的腰弯地仿佛一张弓。他忍住剧痛,猛得吸了一口烟,想以此减轻痛苦,然而无济于是。一阵咳嗽传来,烟喷出来,血也喷了出来,血水染红了桌面,很浓的一口血水,柯南像突然被抽走了筋骨,无力地倒在椅子上,他想站起来,稍微一动身子,连人带椅子同时倒在地上,他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金星乱晃,荧光灯管由一个变成了一片,他猛地闭上眼睛。倘若这样下去肯定会晕过去,他努力克制大脑不要胡思乱想,静静地躺着,尽量舒展身子。他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他感到耳边一阵阵火山暴发般的隆隆声,越来越大,甚至超过极限,然而,他清楚,自己还醒着。倘若听不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就完了。

他就那么死死地顶着,一动不动。

他的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跳下桌子,爬到主人跟前,用它的小爪子不住的抓着柯南的脸,嘴里发出阵阵低低的叫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毫无光彩,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柯南感到很舒服。

“世上没有比动物更有良心的了。”他模模糊糊地想,他已经不能用手去摸他的猫了。

柯南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感到脸上一阵阵发痒,朦胧中他又睁开了眼睛。猫正在舔他的脸,柔软的小舌头一动一动的,很舒服,伴有一阵麻苏苏的感觉,无疑,那是它舌头上的肉刺。他抬起手慢慢地抚摸着猫的身子,觉着手臂有千斤重。

“没想到在我快死的时候陪伴我的居然是你。”他说,苦涩的一笑,很凄惨,“宝贝儿,我们才是患难与共啊!”

柯南闭上眼睛又躺了一会儿。

猫在他的身边居然没挪动一寸地方。这个不会说话的朋友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它不再叫了,大大的眼睛不动的看着主人苍白的面孔,它仿佛觉着大难临头一样,蜷缩着身子,目光中流露出无耐的神情,看到柯南睁开眼睛,它走过来,趴在柯南跟前,舔着他的脸,低声叫着。

猫是绝对没有力气扶起他的。

柯南鼓起勇气爬起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烟,其次是打火机。他大口地吸着烟,屋子里烟气腾腾,蓝色的烟雾打着卷儿飘向顶篷。倘若天花板能口吐人言的话早就向他表示抗议了。他跌跌撞撞地扶起椅子,又摇摇晃晃地坐了上去,这期间烟一直没有离开嘴。他的猫又跳到了桌子上。看着主人的样子,它如释重负,又再享受它的美餐了,并不时的看一眼它的主人。猫对柯南的烟味儿已经适应,因此,有今天的烟气也毫不感到意外,仍然旁若无人的享用美餐。柯南脱了外衣放在椅子上,倒在床上。他感到头晕得厉害,又燃起一支烟叼在嘴上,随后,他灭了灯。漆黑的夜里只有一支烟火在不时的晃动,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叹息。

猫躺在主人的身边,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柯南又想起了牧师内西·兰塞姆最后一次聆听临终忏悔时的情形:临终者是个布店老板,年轻时曾和著名音乐指挥家卡拉场一起学小号。当时他的成绩远在卡拉扬之上,老师非常看重他的前程。可惜20岁时,他迷上了赛马,结果把音乐荒废了,要不然可能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音乐家……

“倘若我现在放弃文学的话,布店老板就是我的前车之鉴。”他自语,又吸了一口烟,“可是这条路啊?倘若刘媛在就好了,至少这个人还可以安慰我几句,可是……”

想着,他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那支没有燃尽的烟掉在地上,很亮、很亮。

『加入书架,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