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仇人再会绝壁下

潘高峰上了山坡，沿着山路往镇中心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他见山腰上有一个凉亭，便停下来，打算到凉亭里边坐一坐，顺便吃点东西当早饭。他走了两步，又觉得在这无人的山腰上，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目标太过显眼，就又停下脚步，转身，离开凉亭，向外走去。

他走到一个隐蔽的灌木丛下，这才放下旅行包，坐在地上，打开旅行包，先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然后拿出面包来吃。他吃了两个面包，又吃了两根香肠，感觉身体又恢复了活力。他收拾好东西，拉上旅行包的拉链，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山路下面传来了摩托车的响声，接着，一个人小跑着往凉亭的方向过来。潘高峰扭头一看，这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三角眼！三角眼的手上还拎着那个黑袋子。真实冤家路窄，他想。他静静地隐蔽在灌木丛背后，看看这家伙来这里倒底要干什么。

三角眼跑到凉亭里，贼眉鼠眼地扭头四下看了看，不见有人，便打开黑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来。由于树叶遮挡，距离又有些远，潘高峰看不大清楚这是什么，但感觉像一个彩色的小玩意儿。三角眼又扭头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便弯下腰，将脑袋伸到凉亭边上的长条木板凳底下去，似乎是将那东西放到什么地方去。

不一会儿，三角眼直起腰来，再贼溜溜地扭头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便小跑着下山去了。

潘高峰等三角眼走远后，才拎着旅行包，从灌木丛背后走了出来。他扭头看了看山下，见三角眼已经不见人影，便到长板凳边上，弯下腰去查看。他看了半天，却没发现什么。他又伸手到木板凳的底部去，到处摸了摸，也没摸到什么。真是奇怪了，刚才三角眼明明放了什么东西，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潘高峰不信邪。他干脆仰身躺到地上去，用眼睛去瞄长凳底下的各个部位。他终于发现在靠柱子一侧的板凳底部有一条小裂缝，在裂缝里面有一张小纸片一样的东西。他用手指将那小纸片抠了出来。他将小纸片拿在手上看了看，这像是一张彩色的邮票。

潘高峰当武警的时候就知道，这看起来像彩色邮票的玩意儿，就是一种新型毒品。而毒贩子将这种薄薄的毒品塞进一些特定的公共设施里，则是分销毒品的一种新途径。毒贩子用手机拍摄藏毒部位，再通过微信传给购买者，这样双方互不见面，增加了安全性。

潘高峰躺在地上，正在看那张“彩色邮票”，突然山下传来了脚步声！原来，三角眼藏好毒品后，忘了用手机拍照了，跑下山去一段距离后，才又想起来。他便又转身上来，打算用手机拍照藏毒位置，结果却发现有人躺在地上，手上拿着那张“彩色邮票”！

潘高峰眼尖，一眼认出来人就是三角眼，便迅速站起来。他一站起来，三角眼也认出了潘高峰。三角眼将手上的手机放回裤口袋去，从另一个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老子还没找你，你倒先来找老子的麻烦。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同时，朝潘高峰冲了过来。

潘高峰也不客气，将手上的“彩色邮票”撕碎，扔到凉亭的水泥地上，然后用穿胶鞋的脚将那些碎片蹭成泥灰。他嘴上也骂道：“你们这些害人的渣滓！你过来，老子先灭了你个王八蛋！”他在外打工几年，骂人的话也学了不少。

潘高峰见这个三角眼正握刀柄，就知道他不是个会用刀的。他等三角眼冲到跟前，突然从地上拎起他的旅行包，如法炮制，甩起来就朝三角眼砸去！

三角眼被砸中，一个趔趄朝凉亭的柱子那边倒过去，连小刀也掉到一边去了。三角眼从凉亭里面翻滚着，掉到了凉亭外面去。他知道自己不是潘高峰的对手，便爬起来，撒腿逃跑，但嘴里还骂骂咧咧地：“你个杂种！你等着，老子今天不叫人来砍了你，就不算人！”

潘高峰也不去追三角眼，因为他今天来口岸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拎着自己的旅行包，快步上山，朝绝壁峰走去。他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绝壁峰脚下。

现在才是早上八点多钟，绝壁脚下并无一人。由于山峦的阻隔，东边的太阳还没能照到绝壁这边来，让人感到周遭依然处于一片沉寂之中。但是，潘高峰心中清楚，这沉寂随时都可能被打破，瞬间就转变成一个无情厮杀的战场。

他抬头望了望绝壁中间那五六十米高的岩洞。五年前，他跟匪首陈小果在上面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杀，不仅使他终身残废，而且令他终身蒙羞。想到这，他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他望了望山下，竖耳倾听，仿佛听到了什么。他不再犹豫，将旅行包放在地上，打开拉锁，从里面取出了户外攀岩必须的两根救命绳、两颗救命钉和一把铁锤，他将安全带在自己身上系好、系紧，再将两根救命绳连着救命钉，扣到腰上的安全带上，又将一根长50米的救命绳斜挎在肩上。他将旅行包的拉锁拉上，找了小洞口，将包扔进去，然后扯了些枯树枝，将洞口盖好。

一切准备停当，潘高峰拿起锤子，在绝壁下找一个较大的岩石突起，开始单人单手攀爬。他先在自己的头顶上的岩壁上，钉了一颗救命钉，然后用右手肘部挂住他自己特制的、连接在救命钉上的救命套索里，然后用力往上爬上去一小截，接着再钉另一颗救命钉。钉好之后，再用左手拔掉先前的救命钉，再爬上去一截，继续往上钉。就这样，他慢慢地向上攀爬着。

他还没爬到10米高，绝壁脚下传来了说话声！他停止攀爬，低头往下看去，这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悍匪李邻臣和他带来的两个人！

原来，李邻臣原本手头的钱就不多，前些天买了一批制毒材料，几乎将他所有的钱都花光了，打算大干一番，却意外被潘高峰搅黄了。为了找钱，他也想到了这个岩洞。以前，匪首陈小果经常爬这个岩洞，他断定陈小果必定在上边藏有钱。但他自己不会攀岩，他就在网上招募了两个户外攀岩运动员，替他爬上这岩洞去，寻找陈小果藏在里面的钱。这两个攀岩运动员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姓沙，哥哥叫沙大戈，弟弟叫沙小戈。

早上，李邻臣带沙家兄弟先去饭馆吃早饭，然后带他们到这绝壁峰来。他们到达的时候，见绝壁上已经有人在上面攀爬。李邻臣站在一块大岩石上往上看，很快就辨认出潘高峰来。他怒不可遏地对那沙家兄弟吼道：“你们快上去！把那小子打下来！”

63.绝壁上心战沙家兄弟

沙家兄弟听李邻臣说要他们打人，对视了一眼。沙大戈说：“老大，你请我们的时候，只说让我们爬到岩洞上去系绳子，可没说让我们打人。”

“你们把他打下来，钱给你们双倍！”李邻臣咬牙切齿道。

沙大戈说：“双倍也不干。”

李邻臣又说道：“三倍！你们只要把他打下来，这么点高的地方摔不死他，就算他摔死了也不要你们负责！”

沙小戈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几圈，说道：“五倍吧！我们兄弟俩总共给一万，我们就干！我们上去把他弄下来，再到山洞上去系绳子。”

“好，就给你们一万！”李邻臣咬着牙根说道。

沙家兄弟听了这话，又对视一眼，将他们的背包放到地上，开始做攀爬的准备。不久，他们准备完毕，到绝壁脚下，开始一上一下地攀爬起来。

沙家兄弟两人四只手，比起一人一只手的潘高峰来，攀爬的速度要快上好几倍。他们不到十分钟，就赶上了潘高峰。

作为职业户外攀岩运动员，他们都知道如何将一个正在攀岩的人弄下岩壁去。当然，他们学习这些知识的时候，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作为安全知识学习的，那就是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岩壁上，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朝跑高峰靠过去。不一会儿，他们到了潘高峰的侧上方，沙小戈在上，离潘高峰远，沙大戈在下，离潘高峰近。

沙大戈对潘高峰说：“兄弟，你我无冤无仇，别怪我们，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潘高峰知道来者不善，便板起脸来，用严厉的口吻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沙大戈答道：“下面那个人让我们把你弄下去。”

沙小戈低头催促道：“哥，别跟他废话，动手吧！”

沙大戈听了他弟弟的话，不再犹豫。只见他举起手中的攀岩锤，就要去砸潘高峰的救命钉！安全的救命钉，必须是跟岩面的铅锤方向成45度角，如果从上垂直往下看，钉子不能偏左，也不能偏右，否则就是不安全的。沙大戈要做的，就是将潘高峰的救命钉，往侧面砸斜、砸松了，潘高峰自己就会掉下绝壁去。

在这绝壁上，潘高峰右手残疾，想单靠左手，跟这健壮的职业攀岩运动员搏斗，是绝对不可能取胜的。他必须用智慧。他脑子快速转动起来，突然对沙大戈喊道：“住手！他给你多少钱？”

“两个人一万块。”沙大戈答道，“就是为了这一万块，我们必须把你弄下去！兄弟，你别怪我们。”说着，又要举锤去砸潘高峰的救命钉。

“慢着！”潘高峰又喊了起来，“我给你们两万！”

“两万！”沙大戈瞪大眼睛道，他抬起头望着岩壁上方的弟弟。

“你说话算数？”沙小戈问道。

“当然算数！”潘高峰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爬上这岩洞去？告诉你们，我的钱就藏在上面！找到钱后，我马上就给你们！”

绝壁脚下，李邻臣见沙大戈就要用锤子砸潘高峰，却停在半空，半天不动，就喊了上去：“你们磨蹭什么？快动手！”

沙大戈听到李邻臣的喊声，举着锤子，犹豫不定起来。

潘高峰觉得，他对这沙家兄弟的心理战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效，但还没有完全取胜。他心里清楚，他必须趁热打铁，从心理上一举拿下这沙家兄弟。他大声说道：“你们听他的把我打下去，一分钱都拿不到！”

“你怎么知道我们拿不到钱？”沙大戈问道。

“那他给你们钱了吗？”潘高峰反问道。

沙大戈道：“没有，他说事成后给。”

潘高峰冷笑道：“哼，你们别傻了！告诉你吧，他小子根本就没有钱！”

沙小戈问道：“他没钱，难道你就有钱？”

“我当然有！刚才已经告诉你们了，我的钱就藏在山洞上。那小子叫你们来，也是让你们爬到岩洞上去的吧？”

沙小戈继反问道：“是又怎么样？”

潘高峰笑道：“哈，不怕告诉你们，上面的钱就是我藏的！五面前，老子右手没受伤之前，压根就不用这救命绳，徒手就能爬上去！下面那小子，连攀岩都不会，他怎么知道钱藏在哪里？他上去也白搭！他找不到洞里的钱，拿什么给你们！”

沙家兄弟上下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沙大戈说：“行吧，不管是谁，只要给我们钱，我们给谁干。兄弟，你说，要我们干什么？”

潘高峰说：“我一个人爬得太慢。你们俩先爬到岩洞上去，然后放一根绳子下来，拉我上去。”

“好吧！”沙家兄弟听了潘高峰的话，便交替着往上爬去。

李邻臣见沙家兄弟就这样被潘高峰“收买”了，气得在绝壁底下直跺脚。他指着绝壁上的兄弟俩，高声叫骂道：“两个王八蛋，你们就待在上面别下来！下来了，老子就砍死你们！”

李邻臣跳着脚，骂了一通，见没什么效果，便拿出手机了，拨通三角眼的号码，大声喊道：“你小子，人找到了没有？”

电话那头，三角眼说道：“那小子找到了，又让他跑了！”

“老子不是说那个残废手。你那帮兄弟找齐了没有？”

“找齐了，加上我，十几个呢！”

“拿着家伙，到绝壁峰这边来！老子在这等着你们！”

“是，老大，我们现在就骑摩托过去！”

绝壁上，沙家兄弟毕竟是职业攀岩运动员，不到半小时，眼看就要爬到岩洞口了。在他们侧下方，潘高峰也在慢慢地往上攀爬着。

这时，三角眼领着五六个当地的小半截(街头混混)，骑着三四辆摩托车，来到了绝壁峰下的山路上。他们停好摩托车，三角眼和另外一个家伙，手上各拿一把一米多长的砍刀，另外四人，一人手握钢管，一人手持三角钢，两人抓着钢筋头，喊叫着，跑到了绝壁脚下。

三角眼挥着手上的砍刀，问道：“老大，那小子在哪里？王八蛋毁了一张货，老子一刀砍死他！”

李邻臣仰头望了望绝壁上方，道：“你们就在这里守着！还有另外两个不识好歹的王八蛋，等他们下来了，全给老子劈了！”

而在绝壁侧面的山坡下，十几名州公安局缉毒科的警察们，在副科长小刘的带领下，埋伏在一片灌木从的背后，手拿望远镜，监视着绝壁上下的人的一举一动。早上，他们跟踪李邻臣和沙家兄弟，一起来到了这里。他们一到这里，就看到了岩壁上的潘高峰，心中高兴，都觉得这次行动成功在望。

现在，警察们又看到了一帮混混，手拿凶器赶来凑热闹，又感到了担忧。小丁问小刘道：“刘科，要不要将这帮小半截驱散了？”

小刘摇头冷笑道：“哼，你急什么？等着看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