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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佛顶天雷

刘克辉放下心来,又说道:“日后你就是教书先生,穿衣说话须得稳重体面,不能冒失随意。我姐可不希望肚里孩子的亲爹像过去一样疯疯癫癫,被人耻笑瞥白眼!”

冯音鹤惶恐,送刘克辉离开。

回到天齐庙,郑氏和鸦儿小心翼翼地捧着怀表观赏,轮流捧到耳边倾听指针走动的脆响声。

郑氏惊喜之余还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这警察局长送来如此珍贵的物品。

冯音鹤向妻子解释:“你这傻婆子,忘了当初我给县知事太太驱过鬼吗?刘局长是知事太太的亲表兄弟,人家是来答谢的!”

郑氏释怀,连夜在丈夫棉袍的胸口缝上两个衣兜,右胸兜放怀表,左胸兜插钢笔。妻以夫贵,冯音鹤人前体面,她脸上也有光彩。

此时,冯音鹤晒着太阳打盹,大碗正在附近踢球囊玩耍,满脸汗渍,稚声喊笑。这球囊乃猪膘制成,内塞毛发线团,轻软圆鼓。大碗一脚能踢出十几丈远,碰到墙上又弹回,玩得不亦乐乎!

大碗来天齐庙后,冯音鹤随和心宽,对这孩子无丝毫苛责,饭同食,睡同眠,情若亲父。而郑氏视大碗为日后依靠,更是倍加呵护。这苦命的孤儿心胸舒展,不再拘束,整日欢快跳跃,时时围绕冯音鹤夫妇撒娇求宠。

郑氏坐在东厢房的门槛上,膝盖上放置针线簸箩,捏着针为大碗缝补一顶瓜皮帽,不时把针尖放到头发上摩擦几下。她抬头望着院中的丈夫和儿子,嘴角上翘,露出满足的笑意。

大碗奔跑中,触碰砖石,哎吆一声,扑身倒地。

冯音鹤惊呼:“鸦儿,小心些!”上前把大碗扶起。郑氏也紧忙赶过来,为大碗拍打身上的尘土。

大碗抬头望着冯音鹤,惊异说道:“爹,我是大碗,不是鸦儿哥哥!”

冯音鹤抱歉:“对,爹喊错了!”脸色变得忧郁,心事重重,坐回椅子上,歪斜着身子,不再言语。

郑氏拉了拉大碗,小声说道:“儿子,你爹想他‘外甥’了,心里有些烦,来咱出去走走,让你爹自个呆一会!”,说“外甥”两字时,郑氏有意无意加重语气。

冯音鹤皱了皱眉头,闭上眼睛。

大碗拉着郑氏的手,说道:“娘,昨天我听见庙后的林子里有小狗叫,咱寻到它,养在庙里玩!”

郑氏答应,带着大碗向外走。

冯音鹤睁开眼,说道:“外面野物多,莫要走远……寻到小狗,千万看分明,尾巴下垂的是狼崽,尾巴上翘的才是狗子,别莽莽撞撞地抱回狼崽子来!”

母子相拥走了,冯音鹤扫视天齐庙,各处满是鸦儿的身影,披着褴褛衣服,或蹲或坐,正在喊叫:“舅舅,舅舅……”

冯音鹤嘴角颤抖,眼泪簌簌落下,哽咽自语:“鸦儿,不能陪你南行,舅舅对不住你!”

哭泣一番,身体乏累,冯音鹤又昏昏睡去。

朦胧间,一条人影骤然出现在冯音鹤面前,冯音鹤惊觉,迷眼细看,大吃一惊。

此人体材高大,双肩宽厚,高额大眼,乃一雄壮男儿。浑身无寸缕,肌肤乌青,再瞧,这人眼中无眼白,只有黑瞳,犹如深井,阴寒迫人。

冯音鹤惊叫:“你是谁?你是谁?

这人逼视冯音鹤,恨恨说道:“我是西冥鬼王掩日尊主罗长远!”

冯音鹤更怕,颤声说道:“罗长远?你是鬼……还是鬼王……”

罗长远仰面哀号:“对,曾经御前神将,如今的凶鬼之王!”

冯音鹤胆战心寒,喊道:“走开,走开,我与你无冤仇,别伤我性命!”

罗长远摇头:“道长,我走不了,走不了,我的心被天齐帝尊锁住,离不开你的身躯。你背后刻有寐初巫咒,也压制住我的魂灵魄气,我无法动弹分毫!”

冯音鹤诧异,不知何为寐初巫咒。

罗长远说道:“那是混沌之初,人类第一代通幽巫祝留下的束魂请神的咒语,共六十四字!”

冯音鹤猛然想起,天齐庙中曾有一黑石火炉,重五百余斤,自黄河沙土中挖掘而出,周身刻满符咒,刻有青龙白虎等神物,古朴拙陋,不知雕凿于何代,龙有鳞而无角,虎生双翅。叔叔冯运举曾审视火炉,从火炉底部抄得六十四个符字,研习数年,总算窥出些微端倪。

后来,冯运举外出远游,临行前,强迫冯音鹤趴伏于床,把这六十四个符字用银针刺刻在侄儿后背之上。

针刺之下,冯音鹤背后血渍殷沃,疼痛难忍,斥责叔叔此举荒谬残忍。

冯运举当时安抚说道:“音鹤,别焦躁,这六十四符字可不简单,是远古巫咒,如果完整诵出,通古神镇恶鬼,妙处无尽。暂时不得其详,但研习透彻,受益无穷。留在你背上,血肉相应,形影生威,即使无法诵读,也能稳固心智,任何鬼祟阴魄不能张狂!”

冯运举走后不久,沙河内,一只黄鼠雨夜躲避雷劫,逃到石炉下面,雷电狂暴击下,石炉碎裂成片。自此,石炉上的符字只留于冯音鹤背上。

冯音鹤正痴愣失神,棉袍敞开,刺啦啦巨响,一条铁链自肚脐猛然飞出,团团锁住罗长远,拖向冯音鹤的肉身。

罗长远挣扎高叫:“放了我吧,让我走吧,我要去寻找我那鬼妻生下的孩儿!”话音未落,身形已经融进冯音鹤身体。

冯音鹤疯癫狂乱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的肚脐里往外跑锁链,还把凶鬼锁进我的身子!”

有人啪啪抽打冯音鹤双颊:“老冯,醒醒,做噩梦了!”

冯音鹤睁眼,日光凉灼刺眼,视线明亮,自己躺卧在木椅上,原是一梦。身前,一矮胖人提锄而立,正是王土地。

王土地瞪眼问道:“做梦了,张牙舞爪的!”

冯音鹤惊骇点头:“对,我梦见有鬼显形在我面前,自称罗长远,还是什么鬼王……后来,我肚脐里飞出铁链,把这鬼拽进我的身子,这鬼可怜,哭喊着要去寻孩子!”

王土地紧盯冯音鹤,惊虑不已,良久才说道:“冯先生,你先在此安歇。莫荒乱,只是一梦而已。我去南边看看,南边地界雷声扰动,不知何事!”

说完,王土地把锄头扛在肩头,跑出天齐庙,向南跑去,瞬间,踪迹皆无。

冯音鹤惊魂未定,摸摸额头,冷汗涔涔。

“呜啊”几声稚嫩吠叫,大碗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狗乐呵呵地跑进天齐庙,郑氏在后跟从,脸上笑意盈盈。

大碗兴冲冲喊:“爹,有小狗崽,翘尾巴的,不是狼崽崽!”随手把奶狗放到地上,奶狗四处爬窜嗅闻,两只乌黑的小眼睛偷偷瞥看冯音鹤。

郑氏拍着丈夫的肩头,说道:“音鹤,也不知谁把小狗丢进沙河,幸亏被大碗寻到,否则非得饿死。要不咱留下吧,大碗也好有个玩伴!”

冯音鹤有气无力地说道:“养着吧,也好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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