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大义凛然,昂首说到:“上吊抹脖子都是女人的做派,小气,大老爷们,不死则已,一死就得砰砰作响……这才对得起腰下面那条硬根!”
众人连忙问:“怎么个响声?是要和狐妖拼命吗?”
那人拍拍脑袋:“咱撞墙……土墙太软,就撞石碾子,像戏文里杨令公撞李陵,来个轰轰烈烈!”
众人哑然失笑,女人们搂紧自己的孩子,哀哀哭泣,难舍难弃。
高鸦儿惶恐无策,耳边传来细小的声音:“乌鸦,快把我带到那疯女人身边!”
高鸦儿知道这是尺女在说话,她正潜伏在上衣的口袋中,不禁一喜——尺女本为鼠妖,或可有办法应付当前的险境。
趁人不备,高鸦儿慢慢走近红花。离红花几步远,一条细小黄影从高鸦儿身上落下,极速爬到疯女子脚下,顺着裤管往上飞窜。
疯女子一阵颤抖,扑倒在地,旁边的人赶紧过来搀扶。她却自己慢慢站了起来,咳嗽几声,拍拍身上的尘土,神态傲然,眼睛明亮,疯癫之态尽除。
高鸦儿呆愣。红花开口说话:“乌鸦,去打一盆水来,我洗洗脸,这脸上的油腻三寸厚,黏糊糊的难受!”
高鸦儿知道,尺女的神识已经上了红花的身。急忙跑去老驴头家,不一会,捧来瓷盆,碧水盈盈。
众人察觉怪异,聚过来观看。
红花洗脸搓手,泥痕下褪,盆中水变得乌黑。换了次水,红花揉洗长发。又让高鸦儿端来一杯净水,漱了漱口。
梳洗完毕,众人再看,都觉眼前一亮。红花衣服依旧褴褛不堪,然而脸白手净,长发柔顺飘逸,明目转动,比患病前更添妩媚。
人们皆瞧出端倪,疯女子神思已转清明。大家怪异咋舌,横祸当前,命欲不保,人人惊恐,难以自控,几乎发癫狂乱。这疯女子反而恢复神智,比众人更镇定,还有心思洗手擦脸。
这世界真是颠了个,其中缘由,却都猜测不透。
杏花丈夫看得发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红花,喉头鼓动,宛如见了鱼腥的猫儿。
杏花按耐住妒火,轻声询问:“疯女子好看吗?”
杏花丈夫回答:“好看!”
杏花再问:“比我好看?”
年轻人点头:“你这枯褶子脸有啥好看的!”
杏花暴发,脱下鞋,用鞋底猛扇丈夫:“骚猪公,见了疯女人走不动,连媳妇都嫌弃,我打死你!”
杏花丈夫醒悟,抱头鼠窜。杏花举着鞋子在后面边追边骂。村里的人看到这情景,忍俊不住,皆笑了起来,暂时忘记了周边的凶险。
尺女附在红花身上,也是得意,扭着腰走近高鸦儿,细声说道:“真料不到,我还挺迷人!”
高鸦儿哼了一声,小声说:“又不是你的身体,有什么可炫耀的!”
“红花”撩撩头发,说道:“女人啊,美不美,就看有没有精神气!吸引男人,光凭脸蛋是不行的!”
高鸦儿有些生气:“别说没用的,就你这模样,骚里妖气的,只能勾引几只公老鼠。咱们得想一下,狐妖如何驱走!”
“红花”变了脸色,眼如寒霜,手指如勾,欲发作,见周围的人都瞧向她和高鸦儿,赶紧收敛,心想:“哼,乌鸦嘴喷不出好腔调,看我晚上不挠烂你的脸!”
李宝根人老多智,他已经瞧了红花一段时间,心里已然有数,拄着拐杖走近红花,慢慢说道:“孙媳妇,疯痴几年,难为你了。瞧来,如今头脑清楚了!”
“红花”不言语。
李宝根靠近红花,端详数次,小声说道:“你不是红花!”
“红花”微微点头。
高鸦儿悄悄拽了拽李宝根,轻声说:“爷爷,随我来……”
李宝根随高鸦儿走到一旁,红花跟在后面。有几个村人过来瞧热闹,被李宝根驱走。
高鸦儿对李保根说道:“爷爷,红花的事情,我不能和您多说,我只希望你老明白,红花是被神灵附身,这神灵对村子没有恶意,还要出力驱走狐妖!”
李宝根攥住高鸦儿的手:“孩子,我村子连累你了……老驴头留你吃饭,倒是好心,却把你带进这祸事中!”
高鸦儿笑道:“爷爷,我没什么抱怨的心思。只是,狐妖已经发狠,黑雾围村,我也不知如何解脱此难!”
红花插话说道:“黑雾乃狐狸喷出的瘟毒融合水汽化成,人一接近,即刻化为死尸,事到如今,必须隔绝黑雾,莫让雾气进村……”
高鸦儿急忙问:“如何隔绝?”
红花说道:“只有以气御气,请本村李姓一族的亡灵残魂帮忙!”
此时,浓雾已经离村口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