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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沙河枪声

天明后,张永三打开包裹,拿出二斤牛肉干,还有几块干粮,高鸦儿煮了点粥,大家吃完早饭。长青道长坐在床上继续补棉衣,华长丰、张永三和鸦儿外出游玩赏雪。

朝阳自东方升起,红光润照白雪,彩光艳艳。树木披上白装,宛如一座座白塔,不时,枯枝断折,大团雪块簌簌落下。雪在地面上累积半尺有余,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三人走到一土坡之上,转首四看,被这雪景深深迷恋住。张永三啧啧称叹,说道:“我在京师呆的时间长,冬天也常下雪,雪薄,煤烟一熏,脏兮兮的,不似这里的雪干净厚实!”

左侧荆棘丛中一阵晃动,两只灰兔蹦跃而出,积雪厚软陷足,兔子跑跳艰难,失去往日的迅捷。张永三从摘下长枪,半蹲瞄准,趁两只野兔身形交错之际,一勾扳机,砰然枪响,两只兔子血花飞溅,齐齐摔飞。

高鸦儿大叫:“好枪法!”

华长丰赞许:“一枪双兔,真为神枪手!”

张永三得意,捡起那两只兔子,挂在树上,用尖刀割开兔唇,拽开豁口,往下一捋,毛皮褪下,掏尽内脏,用白雪擦净兔身。

华长丰建议就地烧烤,张永三大笑赞同。高鸦儿找来一堆干柴,点燃起来。华长丰用树枝分别穿好两只兔子,和高鸦儿凑近火堆,一人一个,转动翻烤。不一会,兔子身上鼓起油泡,油脂滴入火堆,滋滋作响,香气飘出。

高鸦儿记挂长青道长,欲让他也来分享美食。张永三又想起包裹中还有两瓶酒,有肉无酒,太没趣!起身回天齐庙唤长青道长,顺便拿酒。

华长丰喊他:“张兄,再抓把盐沫子来!”张永三答应,不多时,便不见了人影。

热火之中,兔肉黄焦,香气更盛。

远处,一丛荆棘摇荡,嚓嚓作响。华长丰惊喜:“这儿兔子还不少,多打几只……”

高鸦儿放眼瞧去,人影伏动,已觉不妙,低呼一声:“是人,不是兔子,别让人家把咱打了!”

话音未毕,荆棘丛中火光嘣闪!高鸦儿大叫不好,猛然把华长丰撞倒,枪子尖啸而来,从高鸦儿头顶骨处掠过,骨茬飞溅,高鸦儿翻身倒地,口鼻涌血,流在雪地上,殷红如花。

华长丰爬起身,抱住高鸦儿,才发现高鸦儿的颅骨正中一块盅口大小的骨盖被击飞,残缺处已见灰白色脑浆,微微颤动,摸摸鼻孔,气息幽微。

激愤之下,华长丰冲响枪处高喊:“杂种们,有本事冲我开枪啊!我碍了你们事,可这孩子无辜!”

荆棘丛中站起四人,皆披白色棉氅,手提长枪,疾步走近,枪口对准华长丰。

为首的人身材不高,脸上有一道三寸长的伤疤,自额头延伸到右脸颊,眼中冷光闪射,犹如嗜血野狼。他掏出一张照片比对华长丰,冷笑说道:“华公子,让我们好找!年轻轻的,不好好享福过日子,非要掺和国事。上头不饶你,别怪我心狠!投胎去吧,记住,下辈子做个闲人!”长枪顶住华长丰的额头,华长丰两眼一闭,绝望等死。

“慢动手,慢动手,杀善人是要坠阿鼻地狱的!”话声传来,四人吓一跳,扭头看,一黄发老太太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据搂着腰,左眼盲瞎,手中还提着竹篮。

伤疤脸凶相毕露,恶声骂道:“老不死的,乱管闲事,这么大岁数,也听说过什么是杀人灭口。干我们这行,只求活得痛快,从来不想身后事。如今,我先请你老人家去地府趟趟道,如有机会回来,再与我们说道说道!”抡起枪托砸向老太太的头部。

老太太缩头躲避,右手急伸,插入此人腹部,迅如闪电。红光烁动,篮子中已经多了一颗心脏,热气蒸腾,兀自跳动。

伤疤脸惊叫:“谁的心?”

“你的!”老太太说道。

伤疤脸方觉剧痛如割,低头一看,肚腹大敞,肝肠流地,血污喷涌,惊叫一声:“非人也!”仰面躺下。

其他三人惊骇失色,两人转身就跑。剩下一高个子举枪欲打,老太太面色阴沉,右眼中黑光耀耀,抬起手,长甲如刀,血痕斑斑。高个子心胆俱裂,枪丢到一边,跪倒在地,磕头求饶,慌不择言:“饶了我吧,我家中上有八十岁孩子,下有三岁老母……

黄发老太太捏住他的喉头,冷笑说道:“你家辈分岁数够乱的啊。哎!你也是爹生娘养的肉身血灵,本不想下狠手,可你们不给我恩人活路,我只好断了你的命!”五指一紧,咔嚓一声,喉骨碎裂,高个子头颅歪下,气绝身亡。

华长丰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老太太满身血污,凶神恶煞地走近,华长丰抱着高鸦儿往后退。老太太喝道:“快找干净布,裹住孩子的头,莫染脏毒。”华长丰醒悟,赶紧从棉袍上撕下一条布,捂住高鸦儿头骨残缺处。高鸦儿脸上已没了血色,气息奄奄,老太太难过,右眼流出泪来。

远处一人疯跑而来,正是张永三,他听得枪声,已觉不妙,反身往回奔,终究迟了一步。张永三见华长丰无恙,略微安心。又见高鸦儿气息愈来愈弱,心急如焚。地面两具残尸也让张永三心悸,得知皆为面前的黄发老太太所杀,更觉骇异。

老太太指指远处,对张永三说道:“还余下两人,看你手段了,他们一旦溜走,后患无穷!”

张永三点头,握着长枪追去……

华长丰背起高鸦儿往天齐庙急奔,老太太紧紧跟随,时而弹跳,时而四肢着地疾驰,犹如鬼魅。

半路上,长青道长迎来,见到高鸦儿伤势严重,天塌了一般,痛彻心扉,嚎啕哭泣,华长丰面有惭色。

华长丰把高鸦儿背进天齐庙,放置在床上。高鸦儿双眼紧闭,再无知觉,摸摸四肢,已经没了暖意。华长丰悲叹:“都是我连累的,我是祸根,都怪我!”抡起手掌啪啪打自己的脸。

黄发老太太伸手拉住,骂道:“这孩子生死未卜,你就别再添乱了!”

长青道长五内俱焚,心乱如麻,伏在高鸦儿身上哀哀哭泣,黄发老太太又劝慰他:“道长,莫太悲伤,这孩子命中注定有此劫难,大家尽心救助,或可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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