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三生气:“怎么如此软蛋,让我不过瘾,偏不饶你!”
这时,蹒跚走过一老太太,白发散乱,瘦弱憔悴,浑浊的老眼透出刻骨的恨意。老人普通一声跪倒在张永三面前,张永三惊慌,赶紧搀扶:“大娘,您快起来,您这么大岁数,我承受不起!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老太太喊道:“兵爷,我求您,您别杀他!”
张永三愣神。
老太太又说道:“您别杀他……求你让我亲手杀死他!”
旁边人对张永三悄声说:“这老太太的独生儿子卖菜为生,因无钱孝敬侯秃头,被侯秃头殴打。气愤之下,抡起扁担打伤侯秃头。侯秃头纠集几个党徒捆了他儿子,塞进茅厕活活溺死!刚娶进门的儿媳王妮子也被侯秃头卖进奢香楼,受不起羞辱,上吊自杀!好好的一家人只剩下这疯疯癫癫的老太太!”
张永三恨得咬牙,跪倒在地,冲老太太磕头:“老太太,年老为尊,我给您老磕头,这个泼徒无赖就交给你处置!”说完,张永三搀起老太太,把小勾刀递到她手中。
老太太逼近侯秃头,哭喊道:“侯秃头,你知道我为啥憋着这口气不死?我就为了等到你遭报应的这一天……老天开眼啊!”
手起刀落,割开了侯秃头的肚皮,血流如注,五脏垂下,侯秃头口鼻涌出血沫子,晕厥过去,只剩手脚微微颤动。
几十个含冤复仇之人哭喊奔跑而至,扯住侯秃头的肠子乱拽,一人抡起铁斧子朝侯秃头脑袋上狠砸,片刻功夫,侯秃头一命呜呼,脑袋像开了瓢的西瓜,红白乱淌,肚腹大敞,五脏不全,血流成泊!众人兀自不停手,只把他的尸身打砸粉碎!
另一群人奔向警察局长,拳打脚踢棍砸嘴咬,几个警察竟然掺杂其中,看来受这局长欺辱已久,下手更狠。一顿猛打,把那警察局长打得稀烂如泥,头颅也被砍下,丢进河里!
看到这场景,乡绅大户们止不住颤抖,如同三九天掉进冰窖,寒意遍身。
开粗布店的董掌柜惊吓过度,羊癫疯发作,疯跑乱窜,嗷嗷叫唤,俄而,躺地不起,四肢僵直,翻起白眼,口吐白沫!
王仲源对刘克辉低声说道:“兄弟,警察局这一摊子还得有人挑起,这样吧,这新任警察局长的肥缺,先给你吧!”
刘克辉瞧了瞧前任局长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尸体,正所谓前车之鉴,“后任”之师,心胆居丧,血气翻腾,脑子一阵迷糊,也翻翻白眼,倒地晕厥过去。
王仲源暗骂:“不争气的东西!”,不再理会,招呼众人回到议事厅。
方才那几个对赈灾无动于衷的富户地主丧失胆气,拥挤到华忠良老先生面前,争先恐后地报出捐赠数额。瞧那惶急的样子,谁不让他们捐他跟谁急眼,长青道长提笔一一记下!
老财们终于明白一个道理: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命是什么,命也是王八蛋,分不清形势站错位,愣逞壳硬,一脚踩下,直接稀烂!
警察局长和侯秃头被法办处死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民众兴高采烈,拍手称快,淤积已久的怨气终得舒扬,对县署的作为添了几分信任。
当听说华忠良老先生主持赈灾事务时,一城欢腾,民众雀跃,流离四处的饥民们奔走相告,一张张干苍枯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在王仲源的默认下,华忠良把赈灾公所设在津门县城东侧的三姑庙中。长青道长帮他整理账目,张永三坐镇其中,率领士兵维持秩序,看守钱粮。
华忠良的小儿子华长丰也来帮忙。华长丰二十五岁,在省城一所国立大学担任国文助理,性格率直,学识过人,看人做事都有独到见解,此时正赋闲在家。
华长丰门第清高,相貌清秀,读书有成,托媒求姻者络绎不绝。只是这年轻人性格清傲,自视甚高,择偶严苛,一直没有遇到合心的女子,至今独身,让华忠良忧心不已。
华忠良虽守旧,却极有谋略。在他安排下,每个乡镇都设立一个粥厂,把募捐而来的粮食逐一分派各粥厂。挑选出耿直良善之人协助打理,依照户籍分发口粮,成群的灾民扶老携幼从县城回归本乡。活命有望,人心稳实,社会秩序逐渐安定。
华忠良托人联系省城各大粮商,购买大批高粱,薯干等低价实惠的杂粮,陆续运到津门县,暂时缓解了饥荒。
晚上,三姑庙正殿内,忙碌一天,众人都有些疲惫。华长丰从家里带来一些饭菜,大家围坐聚餐。一盆炖茄子,两盘咸菜丝,半筐杂面饼子,一壶淡茶,半坛老酒,简单寒酸,缺油少荤,大家伙却吃得顺心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