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饿无眠,高鸦儿想起当日所吃鸡腿,不由自主地吧嗒嘴,空气中好像有肉香环绕,袅袅不散,更是捂着肚子睡不着,嘟囔出一句话:“要吃鸡腿,抬抬王八嘴。”
长青道长说:“鸦儿啊,是不是想鸡腿想疯了?”
高鸦儿说:“不是,是二姥爷临走时给我说的,还让我记牢。”——高鸦儿常呼冯运举为二姥爷。
长青道长嘻嘻一笑:“二姥爷逗你玩呐!你啊,馋得像乌龟,要是有肉,一口叨住,脖子断了都不撒口。”
高鸦儿说:“原是这样呐,舅舅经常训人,连姥爷也爱捉弄人。”
两人寂静无语,屋内晦暗,只能听见屋顶簌簌作响,不时有灰土落下,想是有鼠辈在攀爬。
“想吃鸡腿,抬抬王八嘴!” 反复念叨这句话,长青道长忽然起疑,“自己的叔叔行踪无常,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素来言行端正,在外孙面前从不说半句粗言俚语,还让孩子记牢这话,定有蹊跷!”
“王八嘴!王八,王八,不就是乌龟吗?”长青道长嘟囔,灵光一动,猛地跳下床来,又揪起高鸦儿:“跟我来……”
高鸦儿饿得身子发懒,不愿动,长青道长神神秘秘地说:“快来,咱有鸡腿吃了!”
高鸦儿笑:“骗人呐,我可不上当。”
长青道长揪住他的耳朵,拉下床来。高鸦儿无奈,穿上衣服,长青道长带着他出了门。
户外正是星稀月明之时,树影参差,虫鸣婉转起伏,地面皎洁如覆白霜。
长青道长走到小庙西侧,拨开杂草荆棘,一桌面大小的石龟显露出来,泥苔遍身,龟首高昂!原曾有石碑立在龟背之上,后石碑倾倒残碎,只剩下这石龟翘着脑袋趴这里,逐渐被草蒺淹没。
长青道长扎紧腰带,蹲下身子死力搬动**,纹丝未动。此时,高鸦儿也意识到石龟可能有玄机,上前帮忙,费尽力气,石龟依旧不能撼动半分。两人绝望地蹲在地上直喘气,肚子空空,生不出力气。
歇了一会,长青道长围者石龟转了几圈,计上心来。找来一根长木棍,插到石龟下面的沙土中,垫上砖头,和高鸦儿拼命下压起撬,石龟缓缓上抬,下面黑幽,好似洞口!
两人惊喜,下力更猛,咔嚓一声,木棍断了!石龟砸回原处,两人摔倒在地。
两人灰心沮丧,说不出话来,望着石龟发愣。高鸦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跑回庙中,拎来一把铁锹,弯腰在石龟左侧挖起土来。沙河的土质松软,一会功夫,掘进半尺深。长青道长拍拍脑袋,恍然大悟,赶紧帮着掘土。
一个时辰后,两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石龟侧边已经出现半人深的大坑。长青道长见机在石龟底下掏了几十锹,高鸦儿在右侧轻轻一推,沙土垮塌,石龟缓缓侧翻到坑中,翻身朝上,趴卧之处现出三尺宽的圆洞。
借着月光,仔细瞧瞧,洞口环铺青石,绳痕累累,往下丢了一块石头,噗噗闷响,并没有水溅之音,原是口枯井。
高鸦儿失望:“大半夜胡折腾,就是一口破井,里面能有啥玩意?还鸡腿,鸡骨头都没有!”
长青道长并不死心,撅着屁股趴在井边往下张望,视力所及,一团漆黑,陈土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他找了根草绳,一头系着石块,从井口放下去,草绳坠下两丈长便止住了。
长青道长点点头:“嗯,不算深,辛苦好几个时辰,总得下去看看。”
高鸦儿担心:“舅舅,下面黑洞洞的,要是有妖怪怎么办?”
长青道长不在意:“就是有妖怪,咱就剩下这几两肉了,妖怪也怕咯牙。”
高鸦儿又说:“就是没妖怪,下面可能有积年的死尸烂肉,怪恶心的……”
长青道长气恼:“鸦儿,大半夜的,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怪不得叫‘鸦儿’,老鸹似的,嘴里啯啯喳喳净些晦气话!你再多嘴,我把你踹下去。”高鸦儿方才不敢言语。
长青道长带着高鸦儿返回天齐庙,抬来小木梯子,顺进井里。长青道长又让高鸦儿回去拿蜡烛,高鸦儿去了好一会才送来一根两寸长的蜡烛。
长青道长奇怪:“咦,蜡烛怎么这样短了?”
高鸦儿腼腆说道:“前天,我肚子饿,没找到东西,就啃了两口蜡烛。”
长青道长气得说不出话来,抬腿踢了鸦儿一脚。取出火折子,点上蜡烛,一手持蜡,一手扶梯,小心翼翼地下到枯井中。
微弱烛火在枯井中忽明忽暗,飘摇不定。不多会,井底传来尖利叫声,宛如鬼哭又似狼嚎。
高鸦儿心口砰砰直跳:“妈呀,我猜对了,下面真有妖怪!”趴在井边朝下哭喊:“舅舅,咋了,快上来……”
“鸦儿,我不上去,你也下来,你看,我找到啥了?金条!”是长青道长的声音,高鸦儿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他顺着梯子,也下到井中,井底倒是略微宽敞,并不局促。这井上窄下宽,有点像地窖。
烛光下,长青道长手抓着一根金条,兴奋得像得了羊癫疯一样乱抖,就差吐白沫了。高鸦儿拿过,入手沉重,在烛光下照了照:“舅舅,这就是金条?我第一次见,看,这里还有一个‘冯’字。”
长青道长勉强稳住心,凑近烛光,细细验看,眼眉舒展,说:“这真是我们老冯家祖传的东西,看来是我那叔留在这里的。对了,给你留的那句话,就是想让我们有机缘找到。”又有些狐疑:“我叔怎么不早拿出来,非闹得神神秘秘的?”
高鸦儿问:“就一根?”
长青道长摇摇头,肯定地说:“不可能,咱再搜一下。”两人把蜡烛放在**,以手刨土,不多时,金条接踵而出,抖落上面的尘土,映射出灿灿金光。高鸦儿也兴奋,像得了疟疾一样也发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