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撇撇嘴,扬了扬手中的一串熏肉:“哎,这个要不要。”
长青道长骂了声:“滚!”
小丫鬟气急:“都穷成这样了,还挺有脾气,你不要,我喂狗。”
长青道长弯腰搜寻,高鸦儿问:“舅舅,您找啥呐?”长青道长恨恨道:“我找块砸狗砖!”
小丫鬟吓一跳,把熏肉丢到路旁,小跑回车厢。仆役甩鞭高吼,马车奔驰而去,践起灰尘,扬了两人一身细土。
长青道长气得直哆嗦,见高鸦儿望着那串肉迈不动步,垂涎若滴,更是恼怒。但看到孩子身形瘦弱,肚腹干瘪,腿细如竹竿,心中转而难过。自己不管怎么说,也享受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而这孩子自出生到现在,没吃过几顿油水汪足的饭食。
长青道长皱眉咬咬牙,说了声:“孩子记住,不管再苦,也不能吃那嗟来之食!要吃肉自个儿买。”领着高鸦儿返回县城,掏尽身上所有的钱,在肉铺中买来一小串熏肉,回来后吊到了房梁上,生恐被老鼠咬食。
往事徒增烦恼,长青道长不愿多想,把长衫放归原处,取下熏肉,削下几片,预备中午做给高鸦儿吃。
再说高鸦儿,挑着水桶来到二里之外的古井旁。沙河中盐碱沉积,地下水多浑浊涩苦,只有这口井水质清甜,甘冽爽口,不知何人开凿于何时。
井边十步远傲立一株古松,厚皮皲裂,老枝蜿蜒,扭伸如龙,苍厚古朴。正如诗中描绘:雷电不敢伐,鳞皴势万端。蠹依枯节死,蛇入朽根盘。影浸僧禅湿,声吹鹤梦寒。寻常风雨夜,应有鬼神看。
松树右侧,建有泥坯垒建的土地庙。坐**南,高四尺左右,周宽五尺,比鸡窝大不多少,庙堂顶上长满粗硬茅草。远远望去,就如直竖鬃毛的大猪头。
庙洞内安置一尊土地公陶像,戴着双耳乌纱帽,矮小敦实,粗粗胖胖,长耳厚唇,颌下三缕长须,满脸堆笑,恰似未老先衰的憨娃娃。
庙堂口挂着木板神联,字迹依稀可辨,右为:保此方风调雨顺,左为:佑斯地物丰民康,横联:守土有责。这土地庙地处偏僻,烟火不旺,少人供奉。
高鸦儿可怜土地庙颓败冷清,来挑水时,把天齐庙中的残香拔来几根,祭拜一下。有时,苦念没有一丝音讯的生身父母,又不愿惹舅舅伤心,就到土地庙前诉说心事,祈求土地公保佑父母康健无险,一家人早日团圆相聚,高鸦儿长到如今,父母音容不知,确是凄愰。土地公慈和憨笑,似有所应。
高鸦儿把水桶和扁担放到水井边,径直走到土地庙前,低头祷念,这次所祈求的和往日不一样,他在为舅舅求福,希望土地公保佑长青道长化厄为祥,也能过上顺心舒康的好日子,最好能和舅母早日团圆。
回到井边,提出水来,担在肩上,走不远,脚下一拌,低头一看,大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