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向你爸学习吗？我是怎么教你的！”

沈衍沉默了许久，门外的姜予露出了一副“我靠这人怎么会这么瞎问出这么傻逼的问题”的表情。

沈衍的声音很冷：“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冒犯吗？”

“你爸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你把你女朋友带到家里，你觉得合适吗？”

王莺过于强势的性格让沈知荣在婚后第一年就在外面找了个柔情蜜意的小三，把渣男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虽然不爱沈知荣，但这无疑是王莺心中的一根刺。她甚至在沈衍读幼儿园的时候就会提醒他：“要跟任何人都保持距离。”

一开始，沈衍还以为这是母亲的清高作祟，原意是让自己谨慎交友。后来才明白这句话就如同字面一样简单，简单到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是我爸。”沈衍觉得王莺的神经质让他觉得烦躁，“你说够了吗？够了就赶紧走，反正你今天也不过是路过，适可而止吧。”既然是路过，那就没有资格来打扰他的生活。

“让那个女孩子赶紧离开，我们家里不欢迎她。”王莺说出自己的要求。

这个家里是污秽的，自从搬出去住后，她从来都没有踏入过主卧，她甚至觉得那里脏到迈进二楼都肉眼可见。

沈衍是她的儿子，但同时也是沈知荣的儿子。这点让她每每看见沈衍，就会想起自己名义上那个懦弱又好色的丈夫。她觉得世界上所有令人讨厌的品质都安在了那个男人身上，每次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都会觉得无法呼吸。

如果不是王家势弱，他们现在的利益全部绑在了一起，她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而正如沈衍所说，她这次回家只不过是路过，又加上前几天辅导班老师不遗余力的电话。

虽然她心中并没有“儿子”这样的概念，但她的骄傲并不允许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人成为和沈知荣一样的废物。

我们家里？

沈衍觉得他和王莺没有我们可言。而且他也不想继续和她再废话什么。他朝她露出了今天以来第一个笑容：

“不好意思，是你的家里，不欢迎我们。”

说完这句话，沈衍打开书房门，他眼中冷意尚未消散，余光中却看见一个仓皇的身影飞身下楼，这么仓促的步伐下，居然只发出了一点儿声音。

他不禁无奈地笑了，只觉得方才压抑不住的怒火不值一提。

姜予的头发已经乱了，有一缕出卖了她故作的平静，以一个大圆圈的姿态挂在她的耳后，她却浑然不觉。她背着手站在楼梯旁边，轻咳了两声，问他：“去游戏中心呆一会儿？”

她知道自己行踪已经暴露，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毕竟偷听不是什么好习惯。

“走吧。 ”

姜予就又笑了。

“ 你妈太搞笑了吧，居然以为我是你女朋友，不知道她是什么眼神。”

“对，她眼神不好你别怪她，你只是我的小妹妹而已。 ”

“ 小妹妹？呵呵呵，”姜予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冒犯，“ 是小姐姐好吗？”

沈衍将她凌乱的头发理好，鸭舌帽戴在她头上，两个人一同迈入烈日炎热的灼烧和盛大的蝉鸣声中。

“ 小侄女也行。”

“ 想跟我攀亲戚？那论资排辈，我得喊你一声孙子。嘿，我叫你一声孙子你敢应吗？”

“ 姜奶奶好，姜奶奶您辛苦了。”

“滚！ ”

“ 这样，我们改天去结拜，我当大哥，你当小妹，以后我撑船，你摇桨，兄妹双双把家还。”沈衍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妹妹你要是同意，哥哥我今晚就去烧高香通知一下祖宗。”

他把重量无赖地压在姜予小小的肩膀之上，姜予挣脱不开，热得头昏脑胀，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

“ 沈衍你完了沈衍，赶紧挪开，重死了！……太热了，你绝对完了，咱们游戏中心见分晓！”

彼时少年情窦未开，只觉得每一次见到眼前的张牙舞爪的少女，心里就有一块地方痒痒的，摸摸她的头，痒痒的心就会像融化了一样变得暖洋洋的。

而众所周知，种子在温暖湿润的环境中会发芽。如果不及时打下抑制剂，这颗小小的种子会长成什么参天的样子，谁都不知道……

……

时间回到现在，沈衍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块三明治，他用餐动作很斯文守礼，再也不是那个初中时一起抢kfc鸡翅时狼吞虎咽的样子，但在姜予眼中，他们三个人始终没变，是一辈子的可以依靠的好兄弟。

于是，在沈衍说出“我们一起住吧，我搬到你家还是你搬到我家”时，姜予皱皱眉也就自动明白了“掩人耳目”这四个字。

“嗯，你搬到我家吧。改天我让阿姨收拾好告诉你。”

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连沈衍早已找好的借口都没有说的机会。

他高兴地嗷呜一口将三明治解决，然后侧过头，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