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在下午开始转小雨，第二天天晴了，只是天空中还有些阴云，褪去了燥热，是个扫墓的好日子。

两人来到墓前，姜予奶奶捧走一束已经被雨水打烂的菊花说：“这应该是上次阿衍来的时候带的。”

“嗯。”姜予并不意外，每次周昊辰和沈衍来，总会替她来看看父亲和爷爷。

“他们俩都是好孩子……”

“奶奶打住啊，不许再说下去了。”

“你啊。”

姜予纸巾擦去两人相片上的水渍。她擦得仔细，奶奶不打扰她，知道这是她与他们的独特的沟通方式。

待姜予擦完了，奶奶才念念叨叨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又说孩子虽然不在她身边，但难得有三五知己，互相依托，过得很好。

姜予听得喉中一哽。

偌大的墓地，来的人并不多。落叶纷纷，枯黄的叶子堆积在一起，像堆了一整年的愁绪。

奶奶的絮絮叨叨犹在耳畔，她的心也渐渐归于平静。

奶奶已经退休，随后两日便打算去山中秋游，随意带了些水果三明治，一老一少在山中穿行。

看到小溪，就去河边看看蝌蚪，看到小瀑布就在一旁闭目养神。一路休息一路走，最后竟是奶奶的体力更好些。

等到周四，姜予要走了，这位精神矍铄的老奶奶才萎靡起来。

“每次看到你走，总是舍不得。”她矮小干瘪的身躯紧紧抱着姜予，眼中满是不舍。

直到上了飞机，B市从视线中消失，姜予才微微缓过来。

刚下飞机，姜予手机开机，便确认了一下王子林给自己的回复。

【今晚老宅来电，让沈总参加家庭聚餐。】

姜予挑眉：【真惨。】

原先是打算好好慰问他的，但既然沈衍没时间，姜予便很快决定找周昊辰喝酒，果然周昊辰秒回OK。

姜予若只和周昊辰喝酒，便是窝在周昊辰家的家庭影院，两人一人一个懒人沙发，中间小桌子上便是酒和下酒菜。

今日姜予行程虽累，但耐不住心情好，自己下厨做了一道香菜牛肉和炝拌西葫芦。

两人正高兴地喝酒呢，沈衍则是不期然地看到了传闻中的刘氏千金。

他还想着老爷子要什么时候和自己提起这位，哪知是提也不提，直接安排上了。

他眸中划过一丝冷意，脸上却带着笑，脱下外套，淡定落座。

刘氏千金名为刘嫣然，人如其名，人也长得温婉秀丽，举手投足之间便显出优雅知性的魅力，非金钱权势不可堆砌。她一头浓黑长发，低头一笑，宛若睡莲盛开，右手手腕上的古董级珠宝腕表，更衬得她珠光宝气。

“听闻沈总业务繁忙，今晚是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她言笑晏晏，语气中含有一丝调侃之意，但却在无意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若姜予看到，便肯定要说，这人比柳思思不知高了几个段位。

沈衍姿态惬意：“能与美女共进晚餐是沈某之幸。”

刘嫣然果然笑得更高兴了。

“不瞒你说，初中我也跟你一个学校，你当初可是我们班许多女生的梦中情人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好像没怎么变。”

刘嫣然望向他深邃的眸子，又补充了一句：“倒也不是，应该说看上去更加成熟了。”

沈衍很认真地切着手中的牛排，闻言也没有抬头，只道：“谢谢夸奖。”说罢，一口牛肉乳肚，熟度刚刚好，是他喜欢的六分。

“只是不知道你的兴趣爱好是否跟以前一样呢。”刘嫣然单手撑着下巴，直直地看着他。

虽然沈衍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的兴致阑珊。

刘嫣然几乎不用多思考就想起了总跟在他身边的──也不能这么说吧，或许是他，总爱跟在那人──那个黄毛小丫头身边。

黄毛丫头叫什么还是她前几回查沈衍资料时看到的，姜予，姜家的外孙女。

姜家这几年虽一日不如一日，只是这丫头似乎进了娱乐圈，闲暇时和周昊辰一起做些投资，据说也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这世上有钱人那么多，他们这些世家还不会把那点钱放在眼里。

关键还是得看沈衍的态度。

这几年，沈衍虽只与姜予见了几面，可沈衍是谁，几面却也足够郑重。更别提前些日子姜予还光明正大地去了沈衍公司，与他在员工餐厅同桌吃饭，看似亲密无间。她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纯洁的友谊，指不定这两人背地里发生了什么，且那姜予看着也不是个善茬，生得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

刘嫣然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她想，若是沈衍要和她联姻，那么姜予此人必定留不得。谁会留一个连掩饰都不掩饰的女人在自己丈夫身边？是嫌自己头上的帽子还不够绿还是身后的闲话不够多？

虽说是包厢，但这个包厢空间极大，一旁的落地窗尽敛A市夜景。悠扬的萨克斯，一旁的香槟玫瑰为夜色添了几分旖旎风情。

沈衍幽幽地抬起头，有些怅然地望向刘嫣然，眼中的遗憾一目了然。他心想，若无这场预谋的相见，他应该正和姜予吃着饭，说不定还能懒散地躺一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梦回年少时最无聊的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