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予有些愣神的期间,江齐铭回来了。
他把矿泉水盖子拧开了递给她,姜予接过,说了声谢谢。
江齐铭坐在她旁边,留足了一个人的位置:“我听说你很快就要回A城了。”
姜予喝了一口水:“还有工作要完成,在这里不能呆太长时间。”
“是这样啊。”
姜予想起周昊辰昨晚的话,直言道:“我很少回B 城,主要还是在A城活动。”
江齐铭挠挠头:“B城是一个十八线小城,与A城不能相提并论。”
姜予笑笑,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带我去爬山,那时我还小,累了也不敢说,最后直接在阶梯上晕倒了。爷爷一把老骨头,背着我跑下山,等到救护车把我接走的时候,他才累得一屁股坐倒。”
“虽然这里的发展不如A城,但每次回到这儿,我都特别安心。”
江齐铭看着她垂眸微笑的样子,觉得心脏快得不受控制:“我曾经在大城市生活过,生活节奏太快,我不喜欢。”
他顿了顿,又说:“我之前被安排来相亲的时候,一直在想,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下意识地觉得我们之间不是很合适……可是,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也……合我心意许多。”
很难用一些单薄的形容词来形容一个人,尤其当这个人如此恰好地踩在你心上的时候。
这并不是江齐铭第一次相亲,相反,他以前也接触过很多女孩子,但处来处去总觉得差点什么。
但这次他听到了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声,似乎要比自己在少年冲动之时的心跳还要快一些。
可是两人却马上就要异地了……这样的分别对他们两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几乎是宣告结束。但他内心居然强烈地不愿意面临这样的结局。
简直脑子热得可以,好像被下了蛊一样。
他直率地告诉她:“如果我有幸可以得到你的青睐,我可以去A城,尽管我或许还是不会太适应那边的节奏,但是你在的话,应该就会好很多吧。”
他的声音伴着一声声小孩子的嬉闹声而来,带着一种独特的安定感。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听到这个告白,或许会心动得不能自己。
但姜予不是,她居然觉得有种抽空了她周围的空气,让她觉得无比的窒息。
──这并不是江齐铭的问题,他已然找到了真心对待一个女孩子的最优解。这个解的答案,世人都成为“家庭”或者“婚姻”。
可这却是姜予的最差解。
她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几乎都是江齐铭日后后悔憎恶的模样、无休止的争吵和离去。
这样可怕的幻想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你怎么了,脸色有些差,是哪里不舒服吗?”江齐铭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姜予摆摆手,推托道:“我生理期好像来了,我先去趟卫生间。”
她有些匆忙地逃离了这个现场,躲在卫生间里,冷静了三分钟。
之后的植物园之旅一切如常,中间的小插曲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在把姜予送到楼下后,江齐铭又提出明天一起看电影的计划。
明天是周一,上班的日子。江齐铭解释道,他动用了自己的年假,希望可以多和她相处。姜予本想干净利落地拒绝他,却在他真挚炽热的眼神中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
那天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没有预兆。
奶奶急急忙忙去外面收了衣服,说是好久没有下过这样的雨。
姜予有些怅然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脑海里浮现出江齐铭难掩高兴的神色。
在她28年的人生中,她很少遇到这样的时刻。显然当他人的情感来得太过真挚的时候,她实在很难照着原计划去实施计划。
她并没有动心,更像是拜在了那样的情感之下。
爱情令人厌恶,但人的真诚却像一道枷锁。
她打通周昊辰的电话。周昊辰对江齐铭的决定倒有点始料未及,但他依旧信誓旦旦地告诉姜予,她不必思虑过重。
因为她只是江齐铭人生中的一个过客,长到他们这个年纪,对感情的态度已经是,如果两人相爱也很好,但不相爱也可以结婚的程度。
姜予却觉得那是这个圈子太浮躁,而周昊辰本性是个花花公子,与正常人不同。
她又打通了沈衍的电话──她推翻了之前对于他的妄言,或许同样作为一个母胎单身的人,沈衍可以略微理解一下她现在不可名状的情绪。
彼时,沈衍正谈完一个项目,坐在车里准备回公司的路上。
窗外灯红酒绿,他让司机关了音乐,在一阵静默中听完了她整个叙述。
他颇为认真地听了姜予的话,然后一针见血地问她:“你确定要因为一段你认为十分真挚的告白,犹豫成这个样子?”
听对面没有回话,沈衍叹了一口气:“小予,你还记得初三那年中考结束后你收到的情书吗?”
“嗯?”
中考刚考完最后一门的那天,便有一个剃着小平头的男生向她告白。
那个男生脸涨得通红,似乎鼓足了全部的勇气,站在她的面前,跟他说:“姜予,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他耿直得令人惊讶,鞠着九十度的躬,双腿还隐隐发颤。
考完试的走廊里有很多人,以他们为中心的一米,成了真空地带,许多八卦的目光流转在两人中间,甚至在人群中还有几个好事的,说着“答应他”“答应他”。
姜予从小不受拘束,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初二时她只因某次逛街路遇一个黄毛觉得特别帅气,于是自己跟着也染了一头黄毛,十分非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