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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宴师姐?”
不知那位弟子低声询问,本就安静的地方霎时变得更加安静。
他们停下交谈,佯装自若实则用余光去瞧着这位师姐。
云华宗上,宴梨与春奉二人极其受人追捧。
他们二人,一位是年纪轻轻不上百年便轻而易举冲上元婴的师兄。
另一位不仅算是天赋卓越,又是难得一见明媚皓齿,顾盼生辉的师姐。虽说春甛的风头也盛,却怎么也比不过在样貌上强势压她一头的宴梨。
只这一声询问,使得一群人屏住呼吸,偷偷伸长了脖子去偷看宴梨。
他们的目光倾慕,紧紧盯着宴梨,又似乎很害怕,只敢悄悄盯着看。
上一刻还布满倾慕的一道道目光,在宴梨转过头来落在他的另外半张脸上后,下一刻,众弟子的目光條地一变。
在宴梨脸上,那道泛出红痕鲜肉的疤痕,虽然不甚恐怖,却也叫人不能忽视。
从嘴角生生开到耳根。
靡颜腻理的脸就这样被破坏,一张本该有九分美貌的脸退到了六分。
在众人惊诧和怀疑的目光中,宴梨勾唇:“嗤。”
他一笑,众弟子立即低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安静的气氛骤然消失,就像方才那一幕场景是梦一般。
温岁皱着眉,他从低落的情绪中分出一丝心神,余光瞥见宴梨的疤痕,嘴唇动了动,低声说:“郡主不用在乎他们的眼光。”
闻言,似乎是觉得好笑,宴梨含着笑心情不错的看一眼温岁,待目光落回到那些弟子身上后,他的眼神又沉下来。
“一群不想干的人罢了,自然不配得到本郡主的在乎。”宴梨的目光一寸又一寸移动,从众弟子的头顶掠过,“无趣,走吧。”
他收回目光,一副人生无趣地模样,抬脚朝着翠林的方向去。
“不要走神,一会儿我要视查你这段时日的修为有没有长进。”注意到频频走神的温岁,宴梨拧紧眉头。
温岁心不在焉的“嗯”一声。
二人之间连一个眼神对视都没有。
宴梨一怔,眉头拧得更紧。他走在前面,寒风吹起衣襟,身后跟着温岁。明明只是一步之遥,却宛如隔着一道沟壑。
條地脚步一停,宴梨眯眼看着前面。
温岁险些撞上去,立即反应过来也停住脚步,他顺着宴梨的视线看去,只见对面迎来二人。
白衣灼灼,一头黑发在雪地里异常瞩目。
青年的乌发束在头顶,似乎没什么改变,依旧是白衣,却总给人一总大为不同的感觉。
春甛疑惑的声音传来:“诶,我才发现兄长你换了一身衣裳。”
不是云华宗一层不变的白衣,而且印着银白花纹的对襟宽袍,显得春奉越发俊郎如月。
宴梨本还不错的心情在看见春氏兄妹时直线下跌。他脚步一错打算离开,却不想春奉主动迎了过来。
他不紧不慢的整理着宽袖,似乎是没什么可整理之处,复又装模作样的把玩着手指。
脸上是一惯的淡淡微笑:“宴师妹,好巧。”
这本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客套话,春甛却立即嗅到一丝不正常。
春奉向来对着外人挂起他那副虚伪的面容,可在面对宴梨时,他的脸色是暖的,笑容会带着几分真切,不像今日,笑容淡淡,语气不明。
她明显感觉到他们周围像是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在自己走近后,宴师妹的目光淡淡从自己身上扫过,仿佛是在不屑,那股气氛似乎变得更为明显了。
“云华宗就这么大点地方,谈不上巧。”宴梨不预与春氏兄妹二人装作一副“兄友弟恭”的好同门的样子。
他眼神落在别处,连正眼都不愿施舍。
对方的态度并没有激怒春奉,他依旧云淡清风,只是目光一转落在宴梨受伤的半边脸上,條地,他眉头一皱。
“宴师妹伤势?”他笑了笑,“奉记得师妹向来爱惜容颜,怎的脸上竟留疤了?”
他不咸不淡地盯着宴梨那道疤痕看,举止间尽是君子之姿,但追着对方的痛处不回避,又不太像是君子能做出的行为。
连温岁都觉得不对劲。
春奉从不在宴梨面前这般,…宛如一个不慌不忙戳人痛处的“小人”,奈何“小人”生就一副君子仪容,令人迷惑。
宴梨面色不耐,他的眼中含着讥诮:“本郡主也不知道,云华宗的大师兄原来手伸得这般长。”
“师妹还有要事。”宴梨把玩着垂下来的软发,漫不经心道,“便先走一步。”
春奉微笑着点头,退开给宴梨让出路来,只是在对方错身朝前走时,春奉才突然含着一丝惊讶,淡淡出声:“师妹可是要去指点温旧师弟?”
他轻笑:“温旧师弟今日尚不在翠林。”
宴梨脚步猛地顿住,捏着发丝的手一紧。对方仿佛对温旧的行踪了解得一清二楚的语气令他不虞。
他眼中的烦躁早已按耐不住,突然想到之前他与春甛在长雾峰上的情形,在归衍真人提到温旧道侣时,春甛那副令他不愿正眼相看的少女怀-春的模样。
宴梨也笑:“师兄不仅手伸得长,还喜欢做搭桥牵线的媒人?”
一边说,宴梨的目光一边扫视着一旁的春甛,嘲讽道:“百年过去,小师姐都不曾觅得道侣,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