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温岁心中一凛,显然是想起这几日中,二人并未将供奉青鞭这事放在心上。
他见郡主面色似有不虞,有震怒之意,不待宴梨再次发作,便立即衣衫冽冽,裹挟着劲风而去。
小□□抿得紧紧的,少年茶色狗狗眼下压,手掌禁不住蜷缩指节。
若让郡主发现青鞭之事,温旧怕少不了又一顿惩罚。
廊下的青石板下是见底透亮青色的溪水,平缓流动着。温岁这一走,便徒留温旧跟宴梨两两相对。
远看,青色衣衫的少年默不吭声站立在宴梨侧旁,身姿单薄挺拔,如群山耸立中那座最青翠挺阔的山峰。只不过在面对宴梨时,却睫毛微颤,垂下半分,独独留给面前人半张莹润光洁的额头,以及那明显颤微微的眼皮。
这是在害怕?
宴梨卸下方才紧绷的脸,见温旧并未看他,脚步轻移,略略朝旁站,离得温旧远了些,问:“这几日都练了些什么?”
声音清泠,容色肃然。
温旧觉得奇怪,大辣椒放温岁那样明显的眼线在她身边,又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转而来询问自己?
她默默清了清喉咙:“近日受小岁指点良多。”
小岁?
宴梨眉头拧起,目光从温旧的头扫到脚,缓缓道:“也就这点出息了。”
他再次退后几步,直到脚后跟贴近另外一根廊柱,手掌掀起衣衫,姿态随意,倚靠廊下的回廊栏台而坐。
待坐下后,他低首凝视潺潺流动的水流,只留下半张侧脸给温旧。
莫说这半张脸竟然颇有韵味,有股“美人欲拒还迎”的娇弱味,难得能在明艳锋利的美人身上看见这样矛盾的一面。
温旧悄悄瞅了两眼,还是忍不住感叹大辣椒的颜值,不愧是是原男主念念不忘的初恋。
温岁就是在这会儿破风而来,打断了二人之间难得的静谧相处。
他手握青鞭,少年动作敏捷,一瞬冲到宴梨跟前,双手将鞭子呈上去,看着有点像是朝廷宠臣给皇上呈递什么玉器宝物似的。
温旧嘴角抽搐,莫名觉得这画面喜感。
可立马她便笑不出来。
宴梨从温岁手中接过鞭子后,蓄力挥动,在空气中舞动的鞭子直奔她而来。
只来得及看见阵阵青色残影,温旧便生生挨下这狠狠一鞭子。
她不敢置信,惊诧地望去。
刚刚大辣椒的情绪看着很平静,于她而言甚至算得上是温和,怎么这会儿还是要抽她?
女人心果然难猜。
她没有空隙的时间去猜测宴梨的心思,狼狈闪躲凌厉挥向她的鞭子。
鞭子左右晃动,温旧抱着头,尽量避免鞭子抽打在脸上,那鞭子像是筑起一座围城,抽动间竟将她困在其中,只得左右躲避,始终无法真正逃开。
皮开肉绽般的疼,温旧艰难的睁眼看向温岁,对着少年眨眨眼。
说好了帮我说好话,现在的情况正合适!!
少年平日温驯的容色,现下这会儿瞧着面无表情,他像是没有看见温旧的暗示,依旧站在宴梨身旁,冷漠极了。
温旧哑然,只得生生受下,紧紧抑住脱口而出的疼痛喊叫,压抑着从喉咙闷闷哼出。
片刻后,宴梨才收了鞭子朝温岁递去,温岁也屈膝恭敬手下。
一副主仆间其乐融融的情景。
温旧攥紧五指,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蠢极了,竟然放松警惕,对温岁的所言所行信了五分。
凡人身躯的她眼前一黑,当即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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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旧软软趴在床上,昏睡着。
白色窗床幔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勾起,手的主人慢吞吞将床幔拢在一处。
宴梨垂着眼,手下动作不停,用一根细绳把床幔拢住,系出蝴蝶结的模样,系好左侧他便系右侧。
温岁正欲上前帮忙,宴梨手掌抬起,朝着温岁的方向,制止了对方的帮忙。
他耐心系完床幔后,居高临下看了会温旧,半晌才转头,扔一个青色小瓷瓶给温岁,扔完就走出门,不做任何停留。
温岁疑惑的凝视小瓷瓶,拔了瓷瓶上的塞,凑近瓶口小嗅。
是凝华露。
少年茶瞳露出了然,撩袍便坐在床沿处。
他一只手自然地从温旧肚皮处穿过,摸索着衣衫,指尖滑过一团柔软,温岁奇怪地歪头,手下动作倒是不停,瞬间扒下温旧的上衣。
单薄白皙的背上青红交错。
温岁的胸口有些闷,好像堵着一团郁气,出不得也进不得。
郡主的“惩罚”向来如此。
他怔愣着卷起自己的衣袖,手臂上条条血痕,看着委实比温旧的还可怕,沟壑深重,甚至皮肉外翻,血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