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城堡渐渐重新焕发出往日的辉煌荣光。
在这虽然缓慢却有条不紊的修复过程中,霍格沃茨每个学生都能骄傲拍着胸口说——
“我参与修复了我们的城堡!”
一切都在好起来,所有事物都开始走上正轨。
黑魔法防御课重新请回了颇受欢迎的莱姆斯.卢平教授,而每个满月替他上课的是魁地奇助教西里斯.布莱克教授。
现在的黑魔法防御课完全侧重于实战教学,而经历过那场决战的所有人都完美适应了这门课的新形势——咒语没有善恶,有善恶的是人心。
第一次决斗实战结束后,旁观的斯莱特林副院长将韦斯莱双胞胎留了下来。
“你的左手还不熟练。”棘霓说,“这极大影响到了你的施咒准确度。”
“那个小女鬼的穿刺咒可真狠。”弗雷德晃了晃他空荡荡的右边袖子,“是啊影响很大,毕竟右手我用了十七年呢——不过好在他们现在能分清我和弗雷德了。”
“是啊乔治,”乔治点头同意,“上次你用烟花炸了厨房的时候,妈妈终于没有骂错人了。”
棘霓没有因为他们惯例的互换玩笑而发笑。她虚抚在弗雷德断臂处,许久,喃喃说,“他曾经教过我一个咒语,和傀儡咒术有些相似。”
不远处的卢平不安地挪了挪脚步,但是没有走过来打断他们。
“也算是所谓的‘黑魔法’……吧。”她继续说,“他只把它教给了极少数食死徒;曾经卡卡洛夫的那只银手,就是用了这个咒语。所以我不确定你们是否还愿意学习它。”
乔治和弗雷德短促对视一眼,乔治先说,“咒语没有善恶。”
“不能因为卡卡洛夫用过,就禁止了它。”弗雷德说。
棘霓看着他们几乎完全相同的容貌,终于点了点头,“好。希望这堂加时课,能让你们更明白这一点。”
.
.
.
时光飞梭,城堡完全修复用了近两年的时间,当新的「十二阵」完全合拢运行时,正是哈利将要毕业的夏末秋初。
他刚结束了职业规划谈话,心情放松从校长室出来。刚才校长室的每一幅画像都与他打招呼,邓布利多校长笑眯眯夸他将会成为最帅的傲罗,甚至西弗勒斯校长都大发慈悲给了他一个算得上友善的眼神——要知道自从他的画像挂上去,他就从没开过口。
哈利一路冲向霍格沃茨礼堂方向。三楼旋转楼梯处几个拉文克劳三年级学生正在研究楼梯的魔法阵运转,看到哈利纷纷向他打招呼。
“你们好啊!”哈利回礼,脚下不停顺便嘴里也没停,“不那不是自动旋转咒那是定时移动咒哦是的我听到了!不用谢!”
他敏捷跳上转到一半的楼梯,冲向下一个门廊。他一直狂奔,然后在斯莱特林地窖拐角处突然刹住——他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
“教授!”哈利扶着墙说,“我、我听说!”他喘匀了气息,随便整理了一下仪容——尤其是那头漆黑凌乱的头发——继续说,“你要离职了?”
“约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面前黑裙女子拉起了她的兜帽,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恭喜毕业,波特先生。”
不远处几个斯莱特林望着这边,然后在棘霓路过时纷纷恭敬行礼避让。
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哈利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他想到棘霓从不进校长室,校长室的魔法阵也是其他教授联合修复的。
也许是因为前两任校长都死在那里,而他们的死和她都有直接间接的关系。
想起斯内普,哈利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他侧过头看向旁边立柜玻璃,那儿映射出一双碧绿的眼睛。
的确和他的妈妈一模一样。
“波特,你站在这里吓唬我们斯莱特林的小朋友干什么?”身后传来冷漠的声音,哈利立刻转身。
德拉科.马尔福从走廊里大步走过来,低声安抚几个惊惶不安偷偷打量哈利的低年级斯莱特林,打开休息室大门让他们先离开。
“格兰芬多扣五十分。”德拉科说。
“什么?!我没干什么!你不能这样!”哈利恼火地说。
德拉科突然笑了,拖长了声音,“好吧,我的确不能了。”他捏着校服胸口抖了抖,那里已经没有级长徽章了,“我刚刚把徽章上交了。毕竟我们都要毕业了啊。”
他朝哈利伸出手,“未来的傲罗,不和未来的圣芒戈治疗师打好关系吗?”
“治疗师?”哈利惊愕睁大了眼,“你在古魔阵上那么有天赋,我以为……”
“那太沉重了。”德拉科说,“我可不是秋张和塞德里克那种自虐狂,就算毕业了也要留下来修复那些复杂得要命的魔阵。”
他的手依旧伸着,“圣芒戈也挺好,救死扶伤,是不是?”至少他能尽量治好那些有恶咒后遗症的人了。
这次哈利.波特没有拒绝德拉科.马尔福的手。
“恭喜毕业,治疗师马尔福。”
“恭喜毕业,傲罗波特。”
.
.
在一切结束后的第五年,也是「十二阵」修复完成的第三年。消失在世人视线里的蓝楼再次打开了大门,它的主人安排好了一切,头也不回离开了。
棘霓重新踏入了霍格沃茨城堡。
她这次来得悄无声息。城堡为她打开了结界缝隙,让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地进入。仲夏的夜风温热湿润,温柔从黑湖吹来,拂过城堡每一寸土地。
在霍格沃茨礼堂里,放着一只水晶柜,用最坚固的魔法保护起来。格兰芬多宝剑插在正中,剑柄上缠绕着斯莱特林挂坠盒,赫奇帕奇金杯放在剑锋边上,金杯上端正搭着拉文克劳冠冕。
四位创始人的宝物就这样亲密放置在他们城堡的中心,一如千年前。
棘霓站住脚步,看着斯莱特林挂坠盒。
【师兄,】她喃喃说,【昨夜,我又梦见他了。】
水晶屏障消失了,她伸手握住斯莱特林挂坠盒,感受着冰凉的钻石硌在手心。
她不常梦见他。即使他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思念。
当她在霍格沃茨时,修复「十二阵」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每天都在魔力枯竭的疲倦中沉沉睡去,梦里都是空白,她方能得到片刻喘息。而当她回到蓝楼后,每一天每一夜,她梦游般走过蓝楼的每一条走廊,每一个房间,每一丛树荫,每一处庭院。她不停走啊走,像是在寻找什么,或者躲避什么;可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找到,也没有躲开那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的孤寂悲哀。每当她停下脚步,就好像有什么沉重又疼痛的东西追上了她,笼罩了她,让她喘不过气来,心脏撕裂般疼痛。
那是他给她的新的心脏与生命,磨合着,支撑着她。
她将挂坠盒贴在心口,试图用体温将它一点点暖热。可她太冷太冰凉了,挂坠盒像是一块冰,很久都没有热起来。
【我一直无法点亮他的魂灯。】棘霓注视着礼堂穹顶璀璨的魔法夜空,那里破军星正遥遥闪着黯淡的光,【他叫我寻找他的转世,他叫我早点认出他,可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灵魂还在不在轮回之中。】
礼堂一片寂静。嘶嘶的蛇语潜入夜风,再也没有人听得懂。
【师兄,你说,转世后失去了记忆、改换了容貌、变化了性格,那么这个人还能算是同一个人吗?】
【我有时候会怨恨,他太狠心,把我留在这个没有希望的地狱里。有时候我又会庆幸,他始终是我记忆里的样子。】
【师兄,你们都是我记忆里的样子,一直没有变过。】
【师兄,六十年了啊。一甲子前的今夜,我在这里遇到了他……】
穹顶之下,那颗破军星忽然闪烁了一下,光芒骤然变得明亮,仿佛整片星空都将光线落在了它身上。
棘霓怔怔看着那颗星星。她将斯莱特林挂坠盒狠狠握住,向八楼冲去。她跌跌撞撞跑得狼狈,然而整个城堡在这一刻都默契为她开路,最近的楼梯恰好转在她的脚下,所有画像缄默不语,一层层门廊大门无声滑开,她的裙摆簌簌拖曳而过。
当她喘息着走进八楼挂毯后的有求必应屋时,她依旧不清楚这突然的冲动来自何方。
但是当她看清这座空空荡荡的屋子中间那个华丽庞大的东西——
厄里斯魔镜。
就像第一次看到它时那样,她下意识向着华丽雕花的纯金镜框走过去。
镜子里的人也走近了。和镜子外的黑裙灰发不同,镜子里的她白衣黑发,身后云雾里亭台楼阁若隐若现。和六年前镜中无悲无喜的冰冷神情不同,如今的镜中人喜悦轻快,放松微笑着。
【你在笑什么?】她问。
镜中人抬起手,斯莱特林挂坠盒从她长袖中滑出来,细细的银链在她指间摆动。
她也下意识抬起手,那一瞬间里外两只挂坠盒一齐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她不得不捂住了眼睛。恍惚中她听到一声玻璃炸裂的脆响,然后她在无尽的虚空里下坠,耳边风声呼啸。
铛——
不知何处传来重檐风铃的悠远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