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就这么开始给我讲故事了。【从前,一个魔鬼被封印在神的瓶子里,瓶子被沉入了深海。有一天,一个渔夫捞上了这只瓶子,并放出了魔鬼。魔鬼要杀了渔夫,渔夫十分不解,问,我救了你,为什么你要杀我?】讲到这里,里德尔抬起头,慵懒的瞥了我一眼,【你说,为什么?】
【我哪知道。】我说,【不报恩就罢了,还要杀人?】
【那个恶魔是这么回答的,】里德尔轻声说,【我困在海里,第一个世纪里,我常常想:谁要是在这个世纪里解救我,我一定报答他,使他终身享受荣华富贵。一百年过去了,没有人来解救我。第二个世纪开始的时候,我说:谁要是在这个世纪里解救我,我一定报答他,把全世界的宝藏都指点给他。可是还是没有人来解救我。第三个世纪开始的时候,我说:谁要是在这个世纪里解救我,我一定报答他,满足他的三种愿望。可是整整过了四百年,始终没有人来解救我。我非常生气,于是说:从今以后,谁要是来解救我,我一定要杀死他。】
故事告一段落,房间一片寂静。
我斟酌着字词,缓缓问,【这是那个恶魔说的,还是……你?】
【我跨越了生死从地狱里爬回来,】他说,【我就是恶魔。】
我呆呆看着他。
【你要杀死我吗……?】半晌,我憋出一句话。
他伸手就是一个脑瓜蹦。
【……?!】我捂着头从指缝里瞪他。
【你是我的蛇,】里德尔漫不经心的说,【只需要在我旁边就好,其他的,不用担心。】
【噫……虽然话没错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我揉了揉脸,【你继续说,这十年你在哪里?】
他沉默了一下,【我发现只有和你谈话的时候,我掌握不了谈话节奏——可能是因为你的脑回路比较……清奇?】
我翻了个白眼,催促他快说。
【斯莱特林挂坠盒,】他难得的带上一点尊敬的神色,【‘守护的力量’。】
我也正襟危坐,专心倾听。
【自从……之后,】他皱着眉头说,【我一直处于一种……】他斟酌着形容词,【混沌的沉睡之中。我能感应到我在那个石洞,处于那个挂坠盒的结界笼罩之下,时间的流逝开始模糊,但是我的思维一直清晰。我想了很多,想明白了很多,也有很多依旧想不明白——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一位‘渔夫’找到了我。】
【渔夫。】我脑子里一个念头忽然掠过,我却没有抓住它。
【这要从你去霍格沃茨前一年说起——这可是个长故事。】里德尔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来,【在此之前,那个游历的鲁莽巫师闯入了我的感应范围,于是我控制了他。他居然正好要去霍格沃茨任教,于是理所当然的,我用夺魂咒控制着他,让他为我拿来了那块魔法石。】他微微一笑,【从那以后,我就恢复了大部分能力,然后离开了石洞,回到了这里。】他指了指蓝楼客厅,【不久之后,我暗示卢修斯把日记本带入霍格沃茨,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渔夫呢?】我问。
他温柔一笑,摊开了手,【恶魔的报恩。】
【我明白了,】我说,【所以这就是那个黑魔法防御课的奇洛教授?】
【应该吧,】他漫不经心的说,【一个温文尔雅的拉文克劳,可惜了。】他用一种可惜某种器具或者材料的语气说。
我心里忽然有点发冷,就像赤足站在结冰的水面,冰针一样的冷意从脚底一直噬咬到头顶。
【可惜了……?可惜了?!】我轻声说,越到后来声音越大,近乎凄厉,【海尔波死了,没杀掉波特,你觉得可惜了;你拿到了魔法石,奇洛失去了价值,于是你杀了他,你觉得可惜了——那等你用完我的价值,是不是也要对着我的尸体来一句可惜了?】我一把扯下脖子里的银环,朝他抛过去,【——倒是我疏忽了,你也许曾经已经说过可惜了吧?就在这个黑魔法禁术启动的时候?】
他点了点手指,那枚银环悬浮在了空中,拖着细细的链子缓缓旋转起来,像是一个孤单的小小星系。
他突然笑起来,带着凌驾众生的孤傲。
【……我的纳吉尼,我亲爱的棘霓——你应该明白,若我能站在巅峰,能站在我身边共享荣耀加身的,只有你;而若我堕入地狱,我也会毫不犹豫向你伸出手,邀请你一起——】
他站起来,朝着我伸出手,那是一种带着杀意的优雅。
【邀请你和我一起,去地狱。
【只有你。】
——只有我。
他的不愿提起的屈辱的过去,他的不择手段的血腥与杀意,他掺杂了自卑与怨恨的血统,他渴望的,他抛弃的,他不愿宽恕的,他的一切的一切。
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除了他自己,只有他的纳吉尼。
而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惊鸿一瞥,缘孽相生。
他像我曾经的指引者,却又比师兄冷酷和复杂得多。我不知该如何定位他对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但若是师兄对我如此,我自然是无怨无悔,以命相奉。
——那一瞬间,我突然就原谅他做的一切了。
他也许是唯一的。
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朝我拉过来。
【从现在起,如果有任何生死危机,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我直视着他,瞳孔慢慢的收缩成一条凌厉的线,金色的岩浆在我的眼瞳里翻涌沸腾。【但是如果我的命也换不回你的,我会在你被别人杀死之前……杀了你。】
【你给我记住,从现在起,你的命,是我的。】
金色的竖瞳注视着血色的竖瞳,彼此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炽热的火焰。
【这天下不如你愿,我如你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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