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饱汉不知饿汉饥,岳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愣是没忍住。
于是,秦丞相话匣子一开,举座皆惊。他本是大学士,博闻强记,口才一流,薛参谋和他说过的,从随州之战一路倒叙回去,他复述出来条理分明,生动详实,简直就是人物传记的范本。
岳云站的地方离秦桧很近,听这个陌生人在那里滔滔不绝说自己,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秦桧微微侧头,看到少年明亮的黑眸和小动作,忽然有点想笑,不过他官居相位,素来表情寡淡,所以只是嘴角扬起。
直听到那少年小声咕哝:“你是谁呀?知道的比我自己记住的还多。”
秦桧实在忍不住笑出来,唔,算了,还没说他代写战报呢。
赵构一言不发地听着,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原来他会驯马会打球会照顾人都只是冰山一角,自己了解的实在太少。联想起岳云前臂上刺目的伤疤和对自己说“不小心”那种避而不谈的神情,他忽然有种发作不出来的郁怒。
一个天才的将星,刚刚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只是出于对他的感谢,将原本用来杀敌的本事,尽心陪他打了一场球赛而已。
自己却误以为,他和其他少年一样,陪驾御前才是最向往的前程。
他意识到这道圣旨暂时发不出去了,如今群臣都在,他怎么也要面子上做一个明达的皇帝。
国难当头,他不能硬要将保家卫国的鹰娇养成笼子里的金丝雀。
明白了这一点,他内心的憋屈愤怒更盛,说起来九五之尊,可实际上,凡事不能如愿!
当啷……扶手旁的花瓶被他迁怒地扔下了台阶,摔得粉碎。
“岳飞,丞相说的,为什么你军的战报上没有?”他大吼,总得找点什么来出气。
看到皇帝发火,大臣们谁不会看眼色啊,纷纷跳出来表态。
比如韩世忠忙给岳飞开脱:“陛下息怒,足见岳宣抚为避朝廷荣宠,用心良苦。”
张俊却不客气地指责:“岳宣抚,你隐瞒儿子的战功,看起来很廉洁,实际上是另一种不公平呀。”
秦桧适时去帮腔:“岳宣抚虽然算不上有意欺君,但自古以来,就算史官没有记载的事,众人口耳相传,总是瞒不过的,又何苦呢。”
可惜秦桧不是先知,要是他知道,自己后世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会被炸成油条,会被做成铁像罚跪,一句辩解的话都没人理睬,他肯定舍不得这么说了。
眼看形势不对,岳云上前一步:“陛下,臣另有详情需单独呈报。”
他这句话一说出,殿内所有人都意外地看着他,包括岳飞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