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昭示着环境改变。

幻境中的四人皆知方才是残月，而现下，明黄的屋脊之上皎洁的满月透着森森寒意，也是许多鬼灵和妖物灵力最强的时刻。

怀沁手中空空如也，貘豹不知所踪。四人方知，带貘豹入宫，反倒是遂了它的意。

华茂宫中一片漆黑，也一片寂静。

庭间满是疯长的草，比怀思见过的冷宫还荒芜。

“我们何时入了幻境？”连怀谟也浑然不觉。

“我们是进了谁的梦里。”熟读了《万妖全鉴》的怀安道。

“谁的梦？”

“嗯。”怀安点头。“我与怀沁身上沾有貘豹的气息，今日又与不少宫人打了交道。应当是它的主人也在其中，趁着怀蕴师姐离开，便伺机将我们吞入梦中来。”

“我觉得像怀容师姐的梦。”怀思猜测道。

“怀容师姐不是都灰飞烟灭了吗？”

“是貘豹在怀容师姐生前所吞噬的梦。”怀思指向华茂宫中一棵小樟树。

“这棵树还小，待我入住华茂宫时，这棵树的树冠都高过屋顶了，我小时候还爬上去过。”怀思又道：“再说，我之前，应该只有怀容师姐有这么高的灵力，能在梦中具象整座皇宫。”

既是梦中，四人御剑起，俯瞰整座皇宫。

“格局变化不大。”怀思与怀谟还是认识不少地方。

“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呢？”怀沁问道。

误入梦中，只要做梦的人醒了，梦散去，便也出去了。可这个梦的主人已经死去多时。

“我们能在梦中找到貘豹吗？”

“难。”怀安想了想：“先在梦里找怀容师姐试试。”

“我知道那位娘娘。”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几人一跳。迅速反应过来是怀谟府上的残魂，怀思问道：“你不是在睡觉吗？”

“感受到周围妖气波动，我就醒了。”残魂委屈兮兮。

“等等，你不是在怀蕴师姐的簪子上吗，怎么跑我头上来了。”怀思不悦。

“我想离他近一些。”

“那你去他头上呆着！”

“这会让你不悦。”那他也会不高兴。

“……”

见怀思被堵得还不了嘴，怀安简直快拍手称绝。

“对哦，你正好是这时候的公主。”

“那还有劳福生公主引路。”怀安笑吟吟。

怀思睨了一眼。怀安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得意！

“你们要去哪儿？”

“去找……”怀安也不知怀容的封号是什么。“就是你也认得的那个娘娘。”

“可以先去我住的凌波宫看看吗？我记忆中的华茂宫不是这样的，我想先知道是被带到哪一年了。”

怀思带着残魂又高悬于空，找到了一众殿宇中最不起眼的一处。

凌波宫里住着一个并不受宠的妃子，还有几个品阶低的答应常在。

按残魂指路，四人从窗外窥得容貌还稚嫩的福生公主。

怀思瞥了一眼小小的，甚至可以说得上简陋的房间，若不是只住了一人，怀思简直觉得连她宫中的宫女也不如。

“我都十一岁了，这时候的容贵妃已经薨逝七年有余了。”

残魂的轻声将怀思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什么！”

“或许这不是容贵妃的梦吧。”

“也对，灵气够的还有个广英。”怀沁话里带着嫌弃。

“在容贵妃逝世后第三年，皇上另起的秋庭建好了，将后来的小容贵妃连带我二哥一起迁了过去，华茂宫以闹鬼的名头封了。”

残魂小心翼翼，“不过皇上住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仔细听着残魂的话，直觉有异，又听得她解释道：“我是番邦献来的公主带来的丫鬟所生，与皇上并不亲厚，甚至连封号都是要我去和亲时才有的。”

倒也是个十足的可怜人。

怀思的态度软了些，再御剑前，还叮嘱了句让残魂抓好了。

接着月光，四人寻到了在御花园里发呆的广英。

落地收起剑来，怀安自觉走上前打招呼。

“你好。”

广英从荷池旁站起身来，诧异道：“为何终南山的弟子能入得了宫来？”

“我们来找怀容师姐，才知道她死了。”攻心为上，怀谟占了起手。

“是啊，她死了。还是我杀的。”着黄袍的广英苦笑一声，“你们是来替她报仇吗？”

“不是。”怀安摆摆手，“既然找不到她，我们就要走了。来问个路。”

没感受到有杀意，广英暂且信了四人的来意。“既是她的师弟师妹，我让人送你们出去吧。”

“我们现在是在你的梦里。”怀安又道。

“哦？梦里。需要我做什么？”

“你现在也死了，醒也醒不来。”怀安怀谟还真是有闲心，怀沁一见着广英，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也死了？”再审视了面前的四人，广英又问道：“谁杀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