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故作镇定地道“Michael,听我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相信报纸上的那些。”
他皱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随后伸手在敲了敲桌上的一张文件。我低头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居然是我和Gekko的结婚证,证件上的那个人面无血色,嘴角一抹惨淡的微笑。
“咣”地一声,酒杯从手中滑落在地,血色的液体四处飞溅。我用颤抖的手拿起那份文件,仔细端详,真的是这张该死的证件。这怎么可能?这份文件我明明是刻意锁在抽屉的深处,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桌上?
我警觉地看向他,紧紧地追问道“是谁?是谁拿给你看的?到底是谁?”
他重新审视着我,好像看着一个无药可救的谎言家的表演,良久,对我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Kate,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无论是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他从没有对任何人,有过如此的神色。
然而这样的神色,这几个月我在其他很多人脸上看见过,他们都是这么冷漠地,质疑地看着我,看着我那一句一句声嘶力竭的无力解释。
心中愤恨的波澜起伏,原来他也是如此厌恶我,厌恶我的多疑,贪婪还有谎言。如同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人一样,他也这么看我。然而,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这样想着,那波澜一点点幻化成了近乎脱力的愤怒感,我未经大脑地随手拿起一个箱子狠狠地朝他砸去,砸偏了些,那箱子裂开,五颜六色的药片掉了一地。
我使出全身气力,冲他地吼道“你是不理解,还是不相信?你相信Andrew,相信Focaccia,你甚至相信那个和你素未谋面半死不活的孤儿,你居然——就...是偏偏不信我,从来都不信我,你就没有想过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冷笑一声“你为了什么?你昨晚不都说了么?“他指向我的手,“这就是你亲自给我看的。”
我愣愣看向自己的手中,正是那张证件,什么?我给他看的?这怎么可能?!
上涌的怒气被双目圆睁的惊愕凝结,良久,理智的心绪才略略回归到我的身躯。我再看向他站的位置,这才发现,他早已开门离去。
我顾不上满地的玻璃,赤着脚踏过,慌忙追了出去。外面正下着雨,伦敦夏天的雨也是总是那样的阴冷,淋得人遍体生寒。我快步地追上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放手!”他手臂的肌肉一紧,却没有回头,只是朝我低低地吼道。
我并未放手,反而将他抓得更紧,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他。我将他身子扳过来,对着我的眼睛,有水滴从他面颊滑过,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再等等我...”我颤声道。
我的声音对他好像有某种魔力,他紧紧的握着拳一点点地松开,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他全身都被淋湿,有些发抖,牙齿不受控制的上下打架。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从愤怒,转成企求,最后转成不舍。
他下巴轮廓分明刚毅,唇微微地发白,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在那一瞬间,我居然掂脚,靠近他,想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可是脚步声再次响起,他好像被惊醒一般,那是Focaccia拎着破裂的药箱,撑着伞追了出来。他将脸侧了侧,躲开了下一秒本该落下的吻。
等我想再次上前时,他已经收敛了那份柔情,冷冷的看着我。那种冰冷的眼神,让我有些魂飞魄散。
说出的话,更让我如堕冰窟。“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你直接说出来,我也会帮你做到的。你不必装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者像昨晚那样,四处招摇!”
刹那间,一腔的热血骤然变得冰凉,我再也挪动不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地转身离去。接过Focaccia手中黑色的伞,在阴冷青灰色的烟雨中,越走越远,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