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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难免艰难,想起你便觉温暖。

说一下麦然的故事,麦然是一帮人当中最有画画天赋的人,没有之一。麦然每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脸不屑地把成绩单塞进画夹的时候,这个子不高的男孩,总有着一股从骨子里迸发着的自信,谢小丫总喜欢评价麦然:年少有为。谢小丫尤其欣赏麦然用一种轻蔑地微笑,走进了老陈的画室,然后低着头坐在窗子边上,认真地一笔一笔画着画的样子。

画画于麦然,就是他的生命,是麦然生命中最无法割舍的部分。

麦然假日的时候还是按时地出入画室,早上九点准时都到老陈的画室里画着。他相信,他想要的就是成为一名最具有天赋的设计师,而他已经拥有这个天赋,就要努力地一步一步进入最心仪的大学。

这个皮肤黝黑的,不高的农村长大的,靠着耕田种地为生计的家庭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多了一些坚毅与吃苦耐劳,难能可贵的是他相信,天道酬勤。

正在麦然专心致志画画的时候,画室的窗外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一起学画画的男生都纷纷来了兴趣,有的在说这个是个背影杀手,有点在说这个是一个十足的大美女,甚至还有男生把自己学校班级里面的班花都给搬了出来。只有麦然,依旧一个人在角落画着画。他告诉自己,要想站在梦想的尖端,只有比其他人更加努力。

女孩来了。一身洁白的裙子,飘逸的长发,月牙般的微笑着的眼睛,一进门,就脆生生地跟大家问好:“大家好,我是杨洋。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多指教。”杨洋的话刚刚落音,画室的男生就开始集体起哄。

“美女,多多指教啊!”灿爷爷一个滑步滑到女孩的面前,殷勤地伸出手。

“热烈欢迎啊,多多指教啊!”

“才貌双全还不是说你!”

“你好!”女孩甜甜地笑着,握了一下灿爷爷的手。

“喔!灿爷爷!灿爷爷!”周围又是一阵起哄

麦然的心却激烈加快:杨洋,难道是她?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一看,果然是她。顿时,麦然黝黑的脸上,不由控制泛出一阵的淡淡的粉红色: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杨小洋是麦然小学的初恋女孩。那时候,因为杨小洋的一支舞蹈,彻彻底底把麦然给征服了。麦然似乎无药可救地爱上了这个女孩。按照早恋剧情的发展,接下来就是轰轰烈烈的表白,可是无论如何,杨小洋对于麦然始终是爱理不搭。最后在小学毕业考试前一个月,杨小洋很直接告诉麦然她喜欢的那种个子高高的,白净的,英语好的,清清爽爽的男生,对于麦然这种,一黑,二矮,三穷的男生,没有兴趣。这件事情,就像是一柄利剑一样,刺在了麦然的心坎上,后来结成了痂,偶尔被抠开,还是会看到里面泛着血。之后,谢小丫给麦然出了一个损招:谢小丫说服好闺蜜王雨馨挽着麦然的胳膊,在杨小洋的面前晃了一圈。给杨洋一个下马威。实际上,是在挽救麦然那少得可怜的自尊心。王雨馨,她是谢小丫的死党,也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女,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起来清纯可爱。王雨馨从小就在市的重点小学读书,初中也是在市重点中学读书。只是王雨馨的成绩似乎不如人意。王雨馨挽着麦然的胳膊在杨洋的面前美美地转了一圈,杨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看得出杨洋的惊讶还有不屑,也看得出麦然自尊心的满足,似乎在这场没有结果的单恋里面,麦然扳回了一成。

在一无所有的年代里,也许唯一可以炫耀的便是少得可怜的自尊心。

可是,今天杨小洋的意外出现,麦然倒是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了,他只是低着头,一味地用铅笔在纸上用力画着。杨小洋侧着眼睛看了一眼麦然,然后抬着头,高姿态地走到画室中间,支起了画架。画室的男生,嘻嘻哈哈地和杨洋有说有笑,一会这个送支铅笔,一个那个给她送块橡皮擦,殷勤十足。可是她心里还是希望麦然可以笑着和她打个招呼,依然是之前那样。女人这种生物其实挺奇怪的,明明不喜欢,却始终不想失去。

画室的老师老陈依旧醉醺醺地进来。他醉醺醺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摆好苹果梨子等景物,然后再醉醺醺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静一下,看一下这组静物的一个结构啊,首先这个苹果,它有一个亮面,还有一个灰面,画的时候,大家要注意明暗交织这一块的结构,再看回这个梨子......”

老陈在上面醉醺醺地讲着。杨洋小扬起脑袋,认认真真地听着,一头飘逸的长发自然地洒落下来,落在白色的连衣裙上,好美。麦然虽然努力不往她的方向看过去,但是从始至终,麦然的视野里都有那个美丽的影子。也许这就是爱情,即使你只留给我一个不愿意直视我的背影,但我的眼里,始终少不了你。

“好了,我也就不继续哔哔了,那就大家开始画吧,一会先相互评画,一会再交给我哈。”老陈醉醺醺地说着,然后就晃着身子出去了。

老陈一离开,大家就开始吱吱喳喳讨论起来这个作业要怎么去完成了。麦然依旧一个人在角落里,用铅笔刀削好铅笔,然后就僵着脸,构起了图。

杨小洋灵巧的小手小心地握着铅笔,盯着讲台上的组合体,大大的眼睛发着光,良久,她才小心翼翼地在纸上画下了第一笔。她是刚刚过来画画的,难免对于这种真真实实的自由式的写生有点找不着北。看见大家在构图,她也学着大家的样子构起了图来。当然,她始终没有看过麦然一眼。

相比于杨小洋,此时此刻的麦然是意气风发的,他的眼睛里似乎还闪着光。

即便这样子,麦然还是没忍住偷偷瞥了一眼杨小洋,看着杨洋一脸窘迫地拿着橡皮擦硬生生地低着头在擦着画错了的笔画,麦然想,干脆过去告诉她怎么样画好了。可是在麦然放下画笔的时候,却始终迈不开脚。

流年太窄,指间太宽。

张星的父亲,张大炮本想在假期送张星过去画画,但是似乎张星只对篮球有兴趣,张星硬是逃了出去跑去打篮球——用他的话来说,坐在课室里画画,实在是一件无聊的事情。

张星打篮球回来路过桥上的时候,看见林焕一个人抱着吉他神情暗殇地坐在河边。

“喂,焕哥!”张星朝着河上吼了一声。

林焕微微仰起头,然后依旧呆呆地坐在河边。张星心里突然觉得挺奇怪的,便到河边去找林焕。

“你怎么了?”张星挨着林焕坐了下来,“一个人呆呆的。”

“没什么啊,就是心情挺郁闷的。”林焕继续低着头。

“咱们都是兄弟,有什么还不能说啊?”

“生我的那个女人今天来过了。”林焕拾起一颗石子,用力地朝河中央扔过去。张星看着林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过来一会,林焕又说道:“她过来找我和我爸,然后和我爸吵了起来。后来她看见我,就问我是不是学音乐,我说关她屁事啊,然后她就说我爸教坏儿子,她说,什么学音乐的都是不务正业,说什么梦想都是空谈,天马行空,一无是处。”林焕又捡起一颗石子,扔向河中央。

“不管啊,她都那么不重要,她的想法也就不那么重要啊!”张星抬头一瞥,猛然看见谢小丫正弯着腰在油菜花田里做着什么。

阳光下,油菜花是奔放的。南风吹过,涌起一股又一股金色的波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过来一波又一波亮光。油菜花田里,清新、自由、沁人心脾的香味与热烈、灿烂、无言以表的色彩调和成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吸引着炙烤着那双稚嫩的脚丫。在灿烂的油菜花田中,仿佛一个逐光的少年,狂热地向前无尽地奔去,奔去。

“我只是不爽,又不是她养我的,凭什么管我,还来讽刺我爸!就算学音乐不是一条特别有出息的路,又怎么样?难道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要拿钱的多少来衡量么?”

“那是个别人啊,我听说过一句话——我们活在浩瀚的宇宙里,大至太阳银河系,小至宇宙尘埃,星河尘埃,我们是比这些相比起来着实是太渺小了。你并不知道生活在什么时候突然改变方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望,更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病痛折磨,但是你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自己的那颗不甘心的会跳动的心脏。林焕,你真的因为这个女人的片言只语就甘心吗?如果你就这么甘心了,你拿什么去征服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你对得起叔叔吗?只有不甘心,才会坚持下去!”张星拍拍林焕的肩膀,第一次语重心长地说着这样子有大道理的话。

“烦死了,每次看见那个女人就好烦,你说她没事就没事,老在我们家晃来晃去的烦不烦?真那么爱我,当时为什么又对吧?真无聊,。”

“慢慢坚持嘛,反正你在意的是叔叔支不支持你,只要叔叔不会反对你,你管那么多其他人的想法干嘛?。”

“我就是......”林焕正说着,手机就响了起来,林焕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信息,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拍拍张星的肩膀,“谢了,兄弟,陪我聊了这么多,我爸让我回去一趟,我就先走了,刚刚看见谢小丫在那边做着什么。”林焕用手指了指谢小丫,张星笑了笑:“去吧,有空出来玩耍。”

“行啊,难得星哥赏脸。”

林焕笑了笑,冲着油菜花田喊道:“谢小丫,我回去了,张星在这。”

“哎!拜拜!”谢小丫站起来,站进阳光里,冲着林焕和张星挥挥手,“张星,过来。”

林焕也挥挥手,然后背起吉他就回家了,虽然心情还是挺沉重,但是无论如何,张星的话也是有道理,只有不甘心,才会有努力,如果连最基本的不甘心都没有了,那么谈起梦想不过是空穴来风。

回到家的时候,林焕的父亲阿强正在家里的沙发上皱着眉头抽着烟。阿强是镇上出名的商人,也是阿祥的好兄弟。

“焕,你回来啦?去哪里啦?”阿强看见林焕回来了,急急忙忙熄掉烟,心疼地看着这个倾注了他大半辈子心血的男孩。

“我刚刚去和小丫还有张星聊天了。”林焕放下吉他就坐在阿强旁边,拿起小刀削着苹果,“老爸,以后不要抽烟啊,对身体不好。”

“刚刚不是气愤嘛,焕,爸爸知道,这些年爸爸让你受委屈了。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阿强内疚地看着林焕。

“老爸,你胡说什么啊,我已经很满足啊,有老爸就好了,话说老爸,你真应该找个伴儿了,我都长大了。”林焕嬉皮笑脸地说着。他也是着实希望老爸可以找个伴,因为这些年阿强除了忙忙碌碌生意就是照顾他,为了不让他受委屈,甚至一直都没有再结婚。现在他也长大了,觉得老爸也确实应该找个伴儿了。他也不怕受委屈,倒是怕阿强受委屈。

“臭小子,胡咧咧什么啊!”阿强接过林焕递过去的苹果说道,“焕,爸爸和你说件事啊!”

“嗯。”林焕笑笑。

“她和你说的那些话我也听见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你听爸爸一句,如果你真的喜欢音乐,爱音乐,就好好地努力地做下去,就当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为我这个老父亲写一首歌。别人说什么咱不管。你如果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就放弃了,那你就是对不起爸爸。”

“老爸。”林焕故作轻松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啥事呢,别忘了我可是你儿子啊,你儿子哪有那么容易放弃的,对吧,纯血统的。”

“小子,别嘴贫。”

张星坐在油菜花田里,看着谢小丫在摘着油菜花,扯着地上的草,无聊地动来动去地。

“你果然是缺脑子啊?我问你,林焕的妈妈啥情况?”张星把散落在头上的油菜花,轻轻拨下来,问道。

“噢,这件事啊。你看起来的林焕很幸福,但是其实,林焕家庭情况不是你想得那么好的。”

“说说看啊!”

“小时候,林焕的爸爸是在这边承包果园的,然后亏得很厉害。他妈妈,也就是他口中那个生她的女人,是个十足的大美人。然后有一次,林焕他爸爸,也就是强叔,他病得很厉害,而且果园亏了好多万,刚好有一个老板吧好像,追林焕他妈,然后他妈就和他爸离婚,跟其他人走了,还把林焕留给了他爸抚养。因为我爸和他爸有交情,我爸看他们家可怜,就送林焕他爸去看病,然后把林焕放在我家。后面,强叔的病好了,接林焕回家了,然后在镇上做点零工,也赚不了什么钱,后面林焕出了麻疹,强叔没钱带林焕去看医生,就带着林焕去找那个女人了,但是那个女人把他们撵走了,不给一分钱他们,而且还奚落他们人穷志短什么的。再后来,我爸借钱给他们了,林焕生病好了,之后,强叔就去外面赚钱了,林焕就在我家呆着。后面强叔就回了做生意了,也把林焕接回去了。这些年,强叔还是赚了不少钱的。”

“靠,这个女人有病啊,亲儿子啊那可是!”

“听我说完。后面强叔爆发了,那个女人就接二连三回来,想要和强叔复合吧,还假惺惺关心林焕,动不动就说强叔不会教育小孩。每次她回来,强叔就和她吵,林焕就烦她。”

“原来如此,难怪焕焕每次都是提起他爸不怎么说他妈的。”

“你知道就好啦,所以,大人的世界,我们也不懂啊。”

谢小丫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阿强的车停在家门口,谢小丫就明白了,准是强叔来找她爸爸喝酒了,今晚上肯定又有得加菜了。谢小丫好生一阵高兴。走进客厅的时候,谢小丫看见林焕和谢阳坐在沙发上啃着鸡爪,林焕一见谢小丫回来了,忙递上一只鸡爪:“来尝尝,又香又辣,正宗的四川货!”

“哪弄的?”谢小丫接过鸡爪就啃了起来。

“我爸去那边带回来的,您老人家不就是好着一口,拿来给您尝尝!”

“哎呦喂!谢阳,不要吃那么多,上火啊,不然喉咙痛不要喊姐啊!”谢小丫摸摸谢阳的脑袋。

“嗯,我就吃一个。我吃完了,去洗手了。”谢阳说着,屁颠屁颠向厨房跑过去,说是去洗手,实际上去干扰大人干活,获得多吃的许可。

“喂,你这脸都要拧巴成麻花了。”谢小丫问道。

“还是有点纠结,怕对不起我爸,我就受不了那女人的冷眼,妈的,真不能一辈子叫她看不起啊。”

“其实,有没有梦想,我不觉得有那么重要,关键是你是否给自己希望,是否可以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谢小丫说。这时谢阳笑嘻嘻的跑出来,“姐,妈说我可以吃第二个!”

“妈,你怎么让他吃第二个?”谢小丫冲着厨房嚷着,“他容易喉咙痛。”

“让他吃啊,喝盐水就好了。我们家小阳知道自己最多能吃多少个的对不对。”阿莲回应着。

“嗯。”谢阳一边扒拉着鸡爪一边奶声奶气地应着。

“急啥!小阳,再吃一个。”林焕撕开一袋鸡爪递给谢阳,嬉皮笑脸地说着。但是他心里突然豁然开朗了,其实梦想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也许就踏实地就好。对自己的梦想怀疑,何尝不是对自己人生的一种怀疑?而这种在外人看来无关痒痛的怀疑,对自己而言,无非就是对自己努力的否定。也像张星说的那样,如果连基本的不甘心都没有了,那么还凭什么去谈人生?

似乎因为杨洋的出现,麦然原本的趾高气昂地心气,突然低落到了低谷。每一次看到杨洋灼热的眼光,他的内心都会感到一阵烧灼感,在一无所有的年代里,他着实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这样子的一个全身上下充满优越感的姑娘。在一无所有的年代里,他除了像地里的庄稼一般倔强地生长着,也就没有其他选择。

麦然一个人怏怏地坐在外面的烧烤摊上喝着啤酒,罗熙杰还有黄一伦陪着他。麦然皱着眉头,大口大口喝着酒,黄一伦和罗熙杰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孩。良久,罗熙杰还是开了口:“别喝了,有啥事,直说,哥们挺你,说吧,要帮你揍谁?除了张星,这个真的都是朋友,不好下手。”

“揍?张星?”麦然扔下酒杯,伸长了脖子看着罗熙杰,“我就直接忽略了张星好吧!如果揍,可以解决,我他妈的要这么痛苦吗?”

“不是你到底啥情况?”黄一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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