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的墙,是一面慢时光墙,上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塞着纸条的漂流瓶,里面的纸条,写满了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的深深浅浅的心事。贴上去是免费的,瓶子和纸,却需要一块钱。那个时代,总是有很多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都会偷偷地买上个瓶子,贴上去,然后希望有一天,心里的那个人看到了,会摘下来。
“喂!”林雨泽翻出一本印着叮当猫封面的笔记本,拍拍谢小丫的肩膀,“你看!”
“叮当猫耶!”谢小丫正要去拿本子的时候,林雨泽却缩了回去,“我看到的!”
“那你给不给!”
“不给!”林雨泽得意地看着谢小丫,谢小丫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不要。”
“啥?”
“我们也写一个瓶子好不好?”
“嗯!”
店里面的老板是一个欢乐的小眼睛青年,平日里带着一顶小圆礼帽,斜背着一个黑色的小包收账,小包外面放着一本小小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谁谁谁什么时候借出来什么书。老板总是乐呵呵的,但凡有学生过来买东西,总是会不时地说两句玩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家。
“喏!你们互相不能看哦!”老板在把瓶子递给林雨泽的时候,开玩笑地说,“看了愿望就不灵验了!”
“也没真的会信!”林雨泽站着拿着笔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正在认认真真地写着的谢小丫,然后不以为然地在之上胡写一通,便把纸揉成团,塞进去了瓶子里,随手在瓶子外面写了个“泽”。谢小丫的看了眼林雨泽,认认真真把小纸条叠得四四方方地放进瓶子里,然后在瓶子外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希望你们的愿望都可以成真哦!”说着,老板拿着瓶子贴在了墙上,看着刚刚爬下梯子的老板,林雨泽突然说:“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把她的摘下来?”
“不可以!”谢小丫一听,紧张地拉着林雨泽的衣袖,“走啦!你怎么这么烦啊,我为什么要和你这种人做同学啊,好痛苦啊!”
“哦!喂,你的本子你自己拿着。”
书店出门后,往前走,在拐角的地方,停着一辆三轮车,上面放着锅炉——那是卖串串香的,三轮车的轮子旁边还堆着几块砖块去固定车轮的位置。三轮车后面的大青墙上,贴着一张大红色的纸,纸上面用黑色的墨汁写着“串串香”,纸还用透明胶在面上贴了一层来防水。
卖串串香的是一个二十多岁干瘦的小伙子,眼睛却炯炯有神,小伙子平时话不多,总是默默干着活,休闲的时候就坐在旁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串串香很香,大老远可以问道香味,小伙子是重庆人,重庆人喜欢吃辣,所以小伙子自己会调制出一些辣酱,香辣香辣的。
串串香摊位旁边又是一家叫作“千纸鹤”的奶茶店,这家奶茶店的规模会比街口的那家要大,店面也要亮堂堂的。奶茶店的门口挂满了千纸鹤,风起时,洋洋洒洒的,大概是因为叠纸鹤的纸是有香味的,所以会隐隐约约闻到一阵香味。
“这家奶茶店不错!”林雨泽说着就带着谢小丫走进了奶茶店,选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然后熟悉地和穿着围裙的老板打起招呼:“老伙计!”
“来啦?和同学来的哟!”
“就上次那个蛋糕来两份还有你们的招牌奶茶,少糖啊,两份吧,然后那个你们的那个梅汁,两份吧!”
“吃不完啊!”谢小丫轻轻地小说地对林雨泽说,林雨泽却笑了笑。
老板突然微笑着对林雨泽说:“外面那家串串香不错哦!”
“早说嘛!”拍着老板的肩膀,然后对谢小丫说,“等着啊!”
待林雨泽离开后,老板在旁边坐了下来,“你是雨泽的同学啊?”
“不是,我是他表姐!”谢小丫认真地看着老板,老板笑了笑,“原来是姐姐啊!这家伙好久没带女孩子来了,还以为他消停了!”
“他最近没钱了!家里管得严。”谢小丫绷着脸不笑,认真地说,可是看到林雨泽进来的那一瞬间,谢小丫忍不住笑了出来。老板也笑了起来,林雨泽不解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弟弟,坐!”谢小丫笑得前俯后仰地。
林雨泽这才明白过来,然后笑了笑,没有去解释。林雨泽把一大碗的串串香递给谢小丫说:“吃吧姐!”
“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谢小丫看到碗里面有白白嫩嫩的白萝卜,心情好了很多,谢小丫的世界里,白白嫩嫩的萝卜蘸着辣酱,吃起来特别好吃,“怎么最近期末考试进步这么大?”
“你怎么这么八卦?”
“我好奇啊,你说嘛,谁让你小时候又不和我们一块上的学,我们都不知道你的离世啊。”
“我虽然混蛋,但是很孝顺的好吧!”林雨泽也夹起一块萝卜,“我妈妈一共哭过三次,自从跟了我爸后,第一次是生我的时候,我是早产儿,刚出生的时候,哎呦喂,虚到不行咯,医生说我养不活了。我妈妈哭了,那会我妈又大出血,身体不好。”林雨泽说着掀开了衣袖,肩膀上露出了一个大大地伤疤,“这是第二次,小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到的。当时啊。”林雨泽放下袖子,看着正在吃萝卜的谢小丫,“当时本来就很虚弱,然后这么一烫,医生说很可能残废,真的以为死定了,妈妈一边哭着,一边死死抱着我,每天还花四个小时给我磨一个大爷给的偏方里面的草药,给我敷着。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谢小丫用竹签掐起一块萝卜,递给林雨泽,“那之后呢?”
“之后啊!”林雨泽接过萝卜说,“之后我没死啊,然后就这么磕磕碰碰长大了。命硬。”林雨泽笑了笑,像是在感慨自己的命运般,“没有谁的一生会平平凡凡,风调雨顺的,遇到不好的东西,闯过去就好了。有些时候,也许会留下伤疤,其实,这个伤疤也还挺好看的,偶尔看看觉得自己还真的很帅啊。”
“你真不要脸。”谢小丫同情地也有点心疼地看着林雨泽。
“脸又不值钱,人的智商,远远比脸要重要。”
“就你聪明!”
“可以这么说啊。”
谢小丫低着头,不再说话,静静地吸着奶茶。
“谢小丫,其实,你知道吗?”
“怎么了?”
“我和我爸爸的关系很不好,我恨他,从小就管我,让我按照他的意愿做事情,我喜欢电脑,可是他不了解,不让我玩,我觉得他很专制。”
“我爸爸对我也很严厉。”谢小丫抬起头,“可是,你要知道,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如果不是因为妈妈,我可能真的就辍学了。然后我就去找我的网友,她最懂我。”
“如果你真的辍学了,十年后,你一定会后悔的。还有啊,你别老是和蜘蛛胡闹啊,你天天和她胡闹,很掉价哎。”
......
林雨泽送谢小丫回家的时候,路过林焕的家门口,林焕刚好端着碗饭,坐在家门口的小竹椅子上逗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玩。
“焕哥。”林雨泽懒散地走到林焕的跟前,蹲下来,抚摸着那只毛茸茸的小狗,“好可爱啊,叫什么名字?”
“火锅!”
“你是有多想吃了他啊,我还麻辣烫咧!”
“哟,你还不打算放过我家的狗啊!”
“少来了,你的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也就那样吧,对手好强大哟......”
“必须是天道酬勤啊!”林雨泽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到那个德高望重的李婶拎着菜篮,斜视着林焕路过。林雨泽一副错愕的样子看着林焕:“这算什么?”
“习惯就好了,人家是医学世家,我们呢,戏子咯!林焕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知道不?别老是读书不行就想着各种歪门邪路。没前途!”
林焕冲着林雨泽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嗨!人各有志啊李婶!”
“我呸!就是有钱瞎折腾,就我们这些人,还可以成为明星?笑话,能成的话我十年前就是了!”
林雨泽耸耸肩,然后声音不大地说:“莫欺少年穷!”
莫欺少年穷!当你意气风发的你到了今时今日,是否还可以潇洒地说一声:莫欺少年穷!还是依旧为了一日三餐劳碌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