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虽然满腹狐疑,不过此时客从主便,也只得跟着王老蔫向他家走去。王老蔫家在半山坡上,距离王大头家约一里地左右的距离,也是一座宽宏富丽的院落,比王大头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周围邻舍俨然,颇有些合和圆融的气氛。进得家门,王老蔫的家人迎接出来,也都是温文有礼,可见王老蔫是家教有方。供使唤的家丁仆妇有十余个,此时也都进出有序,各自忙碌。
王老蔫请邱处机和弟子们落座,看仆妇送上茶来,这才心有余悸地说道:“不瞒道长说,那石狮子上确实有人命!”
“哦?”邱处机听了,连忙把手上的茶杯放下,尹志平等人也都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老蔫。
“说起来真是造孽啊!”王老蔫轻轻拍着大腿,无奈地说道,“我们这个镇子也就几百来户人家,像我这样年纪的人扳着手指头数,也能在各家各户之中拉扯出远远近近的亲戚关系来,这乡里乡亲的大家平时处得都不错。可谁知道大头这小子却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这镇子里的熟人他都欺负,更何况是外乡人了!”说到这儿王老蔫把目光投向院外,好像又回到了事发的时候。
“去年冬天的时候,听说山外有地方受了灾,受了灾的村子村民逃亡,十户倒有九户空。从那个受灾的村子到我们镇子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她还带着她十三四岁的弟弟,这姐弟两个说是来投亲的。哎,就是投靠那个老邓员外家的。可是来了这一打听,那邓员外一家早随着儿子搬走了,这儿子作了官总不忍心就把老爹老娘留在老家受苦不是?唉,邓员外家那儿子可真有出息!----可是这样一来,这姐弟俩就没地方可去了。我看着他们可怜,就带他们到我家的家庙里去住,只说再帮他们慢慢打听着,看看邓员外家到底搬去哪儿了,知道地方了再送他们去。----可是没想到啊,就是我这一个好心,反倒害了这姑娘!”
“说起我们家的家庙,那是自我爷爷那辈盖的,爷爷他们当时还请了道士来住持,后来兵荒马乱的,原来住持的道士仙逝之后也就没人再有闲心张罗这事了,这庙就空了下来。到了我这一辈,我原想再张罗起来,可是那原是我家和大头家共同的财产,我去找大头商量,人家只是不允,没办法我也只好让它空着。我想着这家庙空着也是空着,姐弟两个没有地方去,就住在那里能有什么的?可是没成想,我不让他们住在那儿还好,一让他们住在那儿啊,可算是把姑娘送到了虎口!”王老蔫说到这儿,顿了一顿,眼睛里有些泪花闪烁。
“这大头你们也看到了,他平时从来也不尊道重佛啊,所以即便庙里存放着我们王家的祖先牌位,可是他从来都不去家庙里烧香祭奠。不知道那一天他是想起什么了,突然就去了家庙里,正看到了这姐弟二人。当时那姑娘是在镇子里以给人缝补衣服为生,弟弟给别人家放羊,眼看着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可是偏偏就遇到了大头!----这个畜牲啊!”王老蔫说到这儿,把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说到底,也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让姐弟俩住在我家家庙里!”
“老爷您没错,如果没有您,我和姐姐到现在都没地方安身呢!”正在这时,只听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孩子的声音,接着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跳进了客厅里,对王老蔫说道,“都是王大头那个王八蛋害的,等我长大了,早晚我都要去杀了他给我姐姐报仇!”
王老蔫看着那男孩跳进来,连忙把眼里的泪花擦了擦,对邱处机说道:“这就是那个弟弟卞二娃,他姐姐没了以后,我怕大头加害于他,所以让他住到了我们庄子里,平时帮着干干活,闲下来时就和我那小孙子一起他读书识字,等打听到邓员外家的消息再送他走。”
“老爷我不走了!”这时那卞二娃把眼泪擦了擦,倔强地说道,“我知道老爷一片好心收留了我,不过我大仇未报,绝不肯轻易离开此地!”
“哎哟我的个孩子啊,你才多大,还报什么仇啊!”王老蔫无可奈何地说道。
“他姐姐是怎么没的?”这时夏志诚问道。
“唉,都是大头做的好事!他看人家姑娘貌美,就想要抢到家里去做他的姨太太。----他家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位姨太太了,可是鸡多了不下蛋,到现在也没见他家有一儿半女的!----姑娘只是不从,无奈帮虎吃食的人多,那些家丁仆妇一拥而上,她又如何反抗得了?推推搡搡地被抬上了花轿,没想到姑娘竟然是如此贞烈,等到她被抬到家门口下轿的时候,趁着看管的人一个不防备,一头撞死在了那座石狮子上!”王老蔫说道。
卞二娃原来还拼命忍着,听王老蔫说到此处,不由“哇”的一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