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通,你这又何必呢?”王重阳爽朗地一笑,“有缘自会再见!”
“唉,那就是说无缘便不能再相见了?”周伯通小声嘀咕着,又扳起手指头来细算,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去陕西,马钰他们只好忍住了笑,跟随在师父身后慢慢地向前走去。
走了一程又一程,送别了一层又一层,今天这场面,就好像所有来过三州五会的人都出动了,不停地走近来,不断地挥手道别,王重阳带了弟子们在人群中缓缓地走动,虽然手都挥累了,心里却是格外的高兴。四个弟子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热烈的场面,看到会众如此深情的送别,心中着实感触颇深。
好不容易走出了城,送行的人才慢慢远去,看看头顶已经悬挂起高高的太阳,约摸现在时间已是巳时时分,却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几个人乍出重围立刻就加快了步伐向前赶去。走了一程又一程,看看快到一个城镇之时才停下来缓上一缓,马钰和谭处端年纪略大,此时就轻轻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趁机松上一口气。刘处玄和邱处机却是精神不减,仍有余力说笑。
回想起刚刚经历过的场面,邱处机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么热烈的送别场面,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想我们本是清静修道之人,于这样的场面却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王重阳深深地看了邱处机一眼:“长春,全真如今刚刚发端,你等都身负传道之大任,自然要于修道之上多下功夫,这日常人情么却也不能等闲视之。----我且问你,如今,你大师兄马钰已然得道,二师兄长真已然知道,你想没想过,自己如今走到了修道的哪一重?”
听师父突然这么一问,邱处机不由微微一愣:是啊,如果从在昆仑山烟霞洞遇到师父那一刻起,自己已经修道将近三年,又走到了修道的哪一重呢?
看邱处机发愣,王重阳不由微微一笑:“怎么,你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还是师父从未教过你修道?”
听了王重阳后面这句话,邱处机想起平时师父让自己做的都是杂务之类的事情,不由从心底里认同这句话,但是嘴上却并不敢说出来,只是说道:“弟子知道自己资质鲁钝,兴许就只适合每天打扫庭院、修剪花木、照顾各位师兄弟的饮食起居,就算有幸和外门弟子一起听师父讲经,那自然也是弟子的福气。”
邱处机这样说着,心中自然是觉得大大的不平,觉得自己每天做的事情实在是和安儿做的事情也差不多,只是安儿平时还能得到师父的夸奖和称赞,如今更是拜入大师兄的门下,自己呢,却只不过顶了一个入门弟子的名头,实实在在的师父并没有教过什么真正修道方面的功夫,即便自己在做杂务之时偶尔听到师父为师兄们讲解精要之处,自己如果停下来细听,师父却又马上闭口不言了。
“这么说,你是在抱怨为师吗?”王重阳问道,虽然如此问道,口气却并不严厉,面色也仍然柔和。
“弟子实在不敢有丝毫抱怨,”邱处机说道,“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只是让我做些杂役的差使,如果收弟子入门只为打扫庭院,那真真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尤其想起当初自己为了拜师费煞苦心、历经百转,如今竟似一无所得一般。
“你终究还是不大明白为师的苦心,”王重阳说道,“你原本福轻障重,虽然生性聪敏却难免失于过多机巧,苦修于你原本最为合适,只是这道慧根你尚未悟透。如今你的修行只须从两处入手,一则诵经,《道德经》厚重、素朴,实是我道之发源,于你此时诵读倒最为合适,静心诵读既可修心又可启智,可以助你早些顿悟。二则还是要多费辛劳,不要嫌师父给你的日常活计太多,你平日里总要多受些苦处、磨砺,魔障才能够减轻一些,慢慢修得些福气,于开悟倒多有好处。于你而言,不修道处即是修道。”
“是,师父。”邱处机拱手作礼,又慢慢轻声念道:“不修道处即是修道?师父的教诲实在是需要我去慢慢领悟。----师父,您的教诲弟子记下了,以后自然会刻苦修去!”
“如此就好。”王重阳说到此处,觉得身体略有疲乏,不由问马钰道:“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马钰回答道:“师父,前边就到潍坊了,我们今天走得很快,倒远远超出我的预估。”
“恐怕以后就走不了这么快了。”王重阳轻声说道,“马钰,你到前面找家客店,我们今天暂且就住在这里吧。”
“是,师父,我马上就去前面找客店!”马钰说着就快步向前走去。
“师父,您累了吧?”刘处玄关切地问道,说着就走过去接过了王重阳的行囊,“弟子看您的脸色不如寻常。”
“如今原不比平常。”王重阳说道,“平常为师何曾感觉到累?这些许的路程也并不费力,只是今天可实在是真累了。”
当天刚过申时,师徒五人就住进了客店里,次日清晨即行,如此日复一日,走了两个多月到了河南汴梁。此时已至隆冬,天气异常寒冷,一行人走在街道之上,风吹衣服单,王重阳此时尤其觉得遍体生寒,他自觉体力再难支撑,就叫马钰又找了一家客店住了下来,这家客店就是瓷器王家客店,那客店老板姓王,见是五位道士住店,他原本一向崇信道教,又曾听说过山东王重阳的威名,当下迎接招待甚为热情,专门辟了两间极为清静、雅致的客房让他们居住,马钰随侍在师父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