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素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想跳舞了,可能是觉得,自己不配了吧,或者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丑陋。
这一次她知道,她的命运与梅疏无关。
她虽然那时候已经对严寒满心失望,却还是为了家族之间的利益嫁给了他。
出嫁的那一天,董素一直在想着,如果是梅疏,她会怎么做。
她是会听从家中长辈的教导,安安分分地循规蹈矩,还是会做出反抗?
董素不知道。
她只知道的是,她在抹着眼泪哭泣的董母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妈妈,你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
然后她看着董母震惊的脸,转头走开了。
董母养育了两个女儿,到头来没有一个人与她亲近,只能孤老而终。
这些年,董素每做一件事都会想,如果是梅疏,她会怎么做?
但是她知道,如果是梅疏,她之前不会像自己那样恶毒狰狞。
婚后她生活得很平淡。
严寒开始夜不归宿,与那些跳舞的女大学生厮混着,而她也没有什么感觉。
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
一段永远都不会开心的婚姻。
可是如果这是她的报应,严寒的报应又是什么呢?
当听说他车祸出事、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她知道他的报应也来了。
董素去了医院去探望严寒。
严寒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看着窗外。看到她进来了,他不冷不热地开了口:“你来干什么?”
她坐在了他的床边,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起皮来:“看一看你。”
严寒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她:“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
董素点了点头:“嗯。”
严寒一把掀翻了床头柜上面的果篮,指着大门喊道:“你给我滚。”
“消消气,” 她没有看着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削着自己的苹果,“这时候再伤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严寒喘着粗气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重重地躺回了床上。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说到:“如果是梅疏在这里,她不会像这样对我的。”
“嗯。” 董素点了点头。
如果是十几年前的那个梅疏,可能是不会这样对你的。那个梅疏只知道爱着严寒。可如果是现在的梅疏,她只会置之不理。
“你知道梅疏现在怎么样了吗?” 严寒看到她削好了苹果,以为是给他的,自然而然地想要接过来,结果却看见董素将苹果咬了一口,咽了下去。
他的脸色僵了僵。
董素看着他:“怎么了,你是不是希望她过得不好?”
严寒冷笑一声:“如果是你,你会希望她过得好吗?”
她只是又咬了一口苹果,咽下之后说到:“如果是以前,我会由衷地希望她过得不好,可是现在,她过得怎么样也与我无关了。我只知道,不管怎么样,她过得都比我要好,因为我嫁给了一个人渣。”
严寒咬着牙,握着拳:“你说什么?”
董素却对他的态度不放在心上:“你知道吗,梅疏最近又办了一场演出,在伦敦。”
“他们都管她叫做这个世纪最出色的芭蕾舞者。”
“而我呢,只能在这里老死,而你呢,这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你之前对真心不理不睬,所以现在也没有一颗真心对你。”
严寒一掌拍在了床头柜上面:“闭嘴!”
董素耸了耸肩,将果核扔进了垃圾桶里面,走了出去。走出门口的时候,她回头,说一句话:“严寒,你就是一个废人。”
之后,她不管身后严寒的咆哮,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之后严寒的事情,她便很少过问了。
听说他又去找了一次他从前的莺莺燕燕,可是人家看见了坐在轮椅上面的他,理都不理。
顺便再提一句,在他出车祸的时期,严氏的股份出了一点问题,因为群龙无首,所以很快地贬了值,现在严氏的规格已经没有以前的大了。
严寒从前引以为傲的资本也没有了。
如果没有严氏的资力,哪里可以有他以前任意的底气。
严寒是在她之前去世的。
这一辈子,他的后半生过的不愉快。
也不是说露宿街头,也不是说衣不蔽体,只是说他的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如意罢了。
从前的一帆风顺已经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处处碰壁的灰心。
曾经多么骄傲的一个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苟延残喘的老者。
严寒死的时候,病床旁边没有一个人。
也许这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吧。
事事不如意。
而董素,她这一辈子觉得,只有那次回了国之后,才活得最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