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金属门被推开,传来沉闷的一声嘎吱回响。十二岁的花时从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她的视线望向了鼬,随后她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鼬?”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她将手从忍具袋上撤下,缓缓向前走了一步。虽然光线昏暗,可是鼬可以看到她颇为苍白的面色。
“嗯。”宇智波鼬低声地应着:“想要和你说一些话。”
十二岁的花时在听到这句话时,立刻有了表情的变化,她露出了些微的期待来。她用略带期盼的口吻问:“是关于哥哥的事情吗?”
“……不是。”鼬说着,悄然叹了一声。
“这样啊。”十二岁的花时声音低落了下去,面上那期待的神采也顷刻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了苍白麻木的样子。她走到了走廊一侧,在木质的地板上盘腿坐了下来。鼬的视线跟随着她的身躯而动,细微地观察着她动作。
他一直看着她的方向,不知疲倦。她的黑色长发、没有血色的面颊、细瘦的四肢和腰身、额头上属于止水的护额,背后的宇智波团扇族纹。
没有点灯,四下漆黑一片,只能借着暧昧不明的月光去打量视线中的一切。紧接着,和回忆中一样,便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唯有街道上偶尔响起的、遥远的脚步声,才会缓解一下这令人难堪和害怕的沉默。
“花时,我……”宇智波鼬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接下来的话语,花时低下头,发出一声轻笑,用无奈的语气说道:“你们两个啊,每次都是这样。”说完这句话,她便抬起了头。
虽然是亲昵而调侃的语气,话语的内容听起来很是轻松,可是她苍白近乎麻木的神态和始终无神的眼睛,却一点也不配合她的话语。神态与语调之中强烈的违和感,让现在的花时都想忍不住移开视线。
“想要和我说什么,却总是不肯告诉我。无论做什么事情,或者执行什么任务,都不愿意让我知道。或者是模棱两可的敷衍过去,或者只是假装深沉地笑一笑不说话,就好像我是一个可以轻易糊弄的普通小孩子一样。”
“好像确实是这样。”宇智波鼬回答说。
十二岁的花时朝着夜空之中抬起了头,表情一如之前的僵硬:“今天是满月。不知道哥哥会在哪里呢?他应该也看得到这么好看的月亮吧?”
听着她的话,鼬也抬起了头。那轮圆月便毫无阻碍地映入了眼中,如水的光辉洒落在夜色之中,些微的阴云无法遮盖它的光辉。
鼬的身体动了,他站在花时的面前,挡住了她看着夜空的视线。花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疑惑地望向他。
“花时,如果……以后,你长大了。”鼬说:“你会想要怎样的亲人?”
也许是怕她多想,鼬又补充道:“意思是,像爸爸或者妈妈,兄弟或者孩子那样的亲人。”
十二岁的花时面上的诧异渐渐隐去,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像你家那样的吧?”不确定的话音还未落地,她便自己否决了:“不,不需要。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我有哥哥就足够了。”
在听到那句“我有哥哥就足够了”的时候,鼬的视线又落在了别处,最终却还是回到了她的面孔上。
“是吗?”
“这就是你今天想和我说的话吗?”花时托着自己的脸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口中却努力说着轻松调侃的话:“看起来,工作太忙果然也不好,你现在的模样严肃的可怕。是还没有从工作状态缓过劲来吧?未来的家庭什么的……我还没有考虑过。”
“现在的我啊……只想等到哥哥回家的时候。”
鼬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她的身旁。
“不。”鼬短促地说了一声,就重新望向了她的面颊。随着她的疑惑出声,花时的面孔也快速地在眼前放大。她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孔,瘦了一圈因而显得格外突兀的脸颊,还有那失去昔日神采的双眼都在瞬间迫近。
她有些震动,眼神略略向上一飘,显然是在疑惑于鼬忽然的举动。
鼬凝视着她黑色的双眸,缓缓地说道:“对不起。”
夜风吹散了他的道歉声,悄然落在不知何处的角落里,他笔直地、毫无阻碍地盯着花时的眼睛。
“月读。”
鼬自己的视线也微微一动,有什么暗色的东西流出了眼眶,向下淌去。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探向面前,手掌之中浸染着深色的鲜血。他将手从面前移开,露出花时的面孔来。此刻,十二岁的花时怔怔地望着他,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
鼬直起身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