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她,唯有一阵风吹过她的耳际。
她退后一步,又补充道:“如果……如果哥哥真的依照他所说的,不愿意继续活下去而自杀了的话。就请给我一朵小苍兰吧。每年都送给阁下那么多……阁下应该会收到吧?”
她说完这句话,一直高悬着的心便忽然放下了。
她回忆起记忆里四代阁下的笑容,就觉得自己仓皇的心便被人无声地抚慰了。
花时看了一眼四周的风景——夏天的夜晚,带着微热的风,茂盛的树木,高悬的星,没有冬春之交的温度,也没有哪一家店铺会贩售冬天的花。
这一次,她没有出神,也没有胡乱地走,安静地沿着往日扫墓归家的路线,笔直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她就像止水依旧在家时一样,遵循从前的习惯沐浴就寝,然后站在止水黑漆漆一片、毫无光亮的房间前,低声地告一声晚安。
“哥哥,我睡觉了。晚安。”
无人回答。
她拖沓着脚步,掩抑住心底的失落,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她躺在自己的床铺之中,安静地合上了眼睛。
等到明天睁眼的时候,又可以看到哥哥坐在家里,喊她不要赖床,快点起来吃完早餐、及时去果里南老师那里报道了吧。
只要合上眼睛,一切就会恢复原状了吧。
真是好累的一天啊。
×
一夜无梦。
花时被洒进屋中的刺眼晨光照醒,她迷蒙着睁开眼睛,发现窗户上的窗帘在昨夜并未合拢。她坐了起来,默默地责怪了一会自己的粗心。
房间外传来了什么东西坠落在地的声响,噗嗤一声,很是刺耳,让花时瞬间变得清醒起来。
——哥哥!是哥哥回来了。
她翻身下床,来不及穿衣服,赤着脚、穿着昨夜的寝衣,便跌跌撞撞地朝房间外跑去。视野中的景象上下剧烈起伏着,从走廊的木质地板到露出一角的、靠在窗户边的矮柜,跌落在地、无人收整的止水的护额,以及被乌鸦啄弄着掉落在地的一件衣物。
花时的脚步慢了下来,最终停住了。
客厅之中空无一人,也没有她所期待的止水的身影。
刚才的声音,应该是衣服掉落在地时发出的吧。
花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捡起了那件属于止水的衣物——黑色的短袖上衣,背后有着团扇族纹,和她的所有衣服款式一样,没有任何属于少年的鲜亮色彩。
她紧紧捧着止水的上衣,按在了自己的怀中,俯下身体,试图想要在其中寻找熟悉的味道。最后,她捡起止水的护额,走到了镜子前。
将黑发梳顺,拢到肩后,换上止水的衣服——他的衣服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过宽松了,袖口的长度已经过了下臂。接着是止水的护额……她很习惯于系护额的动作,两个人的护额都差不多。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定没有一丝遗漏,看起来就像平常的时候一样,没有疲惫与憔悴之色。如果她露出一丝脆弱的表情,那么哥哥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定会不开心的吧。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今天会有很多人过来。
她一定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心绪不宁的模样。
×
花时猜的没有错,第一个来造访的人是她的叔父和叔母。
两个人推推搡搡,谁也不肯先说话,末了,同时看着花时,齐齐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叹气呢?”花时端正地坐在原地,说:“哥哥只是外出一段时间而已,一定还会回来的。”
就像止水曾经告诉过她,她一定会再次见到四代阁下一样。
她和止水,也一定会再次相见的。可能就是明天,或者今天的下午。他如同昨日离去时一样,迎着午后的光线朝庭院中一步步走来。
叔母的眼眶一红,忍不住按着花时的脑袋搂紧了自己的怀里,低低地说:“我可怜的孩子。”
花时想要挣扎,却又无从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