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花瓣向外绽开,垂落的瓣面上有着未来得及干涸坠落的晶莹水珠。从外围到内里,紫色由深及浅,在花蕊处化为一团没有瑕疵的白。深绿色的茎干很柔弱,似乎只要用力一掐就会齐齐折断。
花时将一整束剪下来的小苍兰放在了波风水门的坟墓前,低头看着那一捧纤细渺小的紫色,又担心冬日的大风将它吹离原地,于是干脆找来了一块石头,压住了枝茎的末端。
一阵冷风拂过,小苍兰的花瓣无声摇曳。
花时用两只手系紧了自己暖茸茸的围巾,低声说道:“这种花叫做小苍兰,花店的老板说代表着‘纯洁’和‘浓情’,但是!但是!我绝对没有多想!我不知道它的意义是浓情……”
花时的脸微微一红,她捏紧了自己的围巾,几乎要把整张脸埋了起来:“是浓情也不要紧……!四代阁下,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许久之后,她才像是对自己说话一般,点头喃喃地说道:“一定不会生气的。”
她呵了一口气,薄薄的白色气团在空气中弥散开,冬日冰冷的空气灌入了口腔之中,连肺腑都察觉到了不容忽视的刻骨寒意。她原地抖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了独属于波风水门的火影之墓,朝墓地的外围走去。
她穿过一排排白色的墓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被人摆放在墓碑前的清水和花朵。有的墓碑陈旧泛黄,字迹模糊不清,有的墓碑崭新刷白,新刻上去的名字还没有褪下鲜艳的颜色。她的脚踏过已经泛黄萎顿的草地,冷不防差点踩到一截深绿色的花茎。
花时向后退了一步,有些疑惑脚前这些四散的花朵怎么会随随便便地被扔在了地上。
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探望牺牲者的,送给亲人的鲜花都规规矩矩地摆放在坟碑前,用漂亮的丝带束好,或者放在盛放着清水的小木筒中。但是眼前这狼藉的景象,倒像是有人带着花向止水告白,然后花朵被她扔了一地的模样……
她的目光扫向那些看起来像是被践踏过的花朵,柔软的花瓣经不起大力的催折,横仰在一片泥泞之中,紫色的花瓣与绿色的枝干相交叠,胡乱地洒落着。
花时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站了许久。之后,她重新朝着波风水门的墓跑去,移开了她压在自己带来的那束花上的石块,从一整束小苍兰中分出三朵,再将剩下的重新理好。
她一手持着那几朵花,小心翼翼地说:“四代阁下,我要拿走几朵,希望你不会生气。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来看你,马上会有别人的花送给你的。”
说完后,她转身就跑,没多久就回到了原先停住脚步的地方。她将那些洒落一地的花规整好,随后将自己带来的小苍兰插入了墓碑前的小木筒中。木桶之中还盛放着大半的清水,看起来原来带来贡品的人还没有离开多久。
她将三朵小苍兰拢好,蹲在墓前的身体却没有动。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扫向了一旁的墓碑,慢慢地念出了刻在坟墓上的那个名字:“野…原…琳…?”
“喂,你。”
她还蹲在原地,就被头顶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向后一跌,差点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恼怒地抬起头,说道:“为什么突然吓人!很没礼貌啊!”
从天而降、突然站在了她面前的少年有着一头银色的短发,黑色的面罩掩去了大半的面容,仅露出的一只眼从上向下斜斜的睨视着她。他将单手扣在腰上,另外一只带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摊开,说:“没有礼貌的是你才对吧。随便就把别人的贡品给打翻拿走。”
“……”花时睁大眼睛,怔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站了起来,不服输地瞪着对方,说:“看清楚了,才不是我打翻的,我只是看到花被人打散在地上,就重新拿了几朵补一下而已。”
因为矮,她的话语和姿态看起来都很没有气势。
“但是怎么看,都是你打翻的吧。”银发的少年语调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像是懒得和她争执,重新叙述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不是我打翻的!”花时气鼓鼓地快要炸毛了:“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带来的小苍兰原本是要送给四代阁下的!”
银发的少年收回了摊开的手,摸索了一会儿自己的下巴,黑色的眼珠微动,视线在花朵之间扫了一番,最后才迟缓地说道:“嗯……好像也有可能。”
“什么叫做‘也有可能’!根本就是我说的那样。”花时握紧了拳头,争执道:“在我之前就有不知道是谁,把这里的花都扔出去了。那个家伙才是没有礼貌的人。”
“这样啊。”银发的少年的反应更迟钝了,他缓缓地说:“那可真是抱歉了。”
花时的眉头一跳。
这个银头发的家伙快要把她气的炸毛了,最后一句简单的道歉就想把她给打发了?
要知道每次鹿生惹她生气了,都会被她追着狂揍一整条街……但是,哥哥也教过她,既然别人道歉了,那就要接受道歉然后大方地原谅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