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烟云起初乾坤破
铜锁的话音刚落，一个六、七十岁的老汉，也附和着说：“就是嘛，谁还短了有个大事小情的，快别吵了，让师傅开车吧，都悄悄地。”这时司机站起来，转过身，弯着腰是因为个子大，就这还头顶着车箱，说话前，先看了铜锁，和那老汉一眼：“对不起大家，家里有点儿事，来晚了。”说完又朝铜锁和老汉仔细的看去。好像要把他们俩铭记在心一样。
回过身去，打着火儿，不论人们怎么骂。再没回头，一心一意地开着车。这车上必竟有78个人，还不算他。山越来越高，都是上坡路，路窄，有时在拐弯的地方，为了给对面来的车让路，就得停下来，等来车过去后才能走。
车开到一处，90度的地方，又拐弯儿又上坡，本来路就陡，再加上超员。汽车不堪重负，车开到半路途中，熄火了。车没有了动力，开始往下滑，有人惊叫着，“你踩刹车呀，你师傅，没教过你呀，”还有聪明人说，“不行板手刹，”不论人们说什么，车依然往下滑。越来越快。吱、咔、挂当的声音，车往下倒的更快了。
而且，已经挂上了倒当，这回车上的人们真急了。叫骂声，哭喊声连成一片。有人开始砸玻璃，突然，人们听到了，马达的声音，汽车着火儿了，聪明的司机，用倒档，将熄火的车压着，踩住离合器，轰了几下油门儿，咔吱；换上一档，轰鸣地叫着，起步开始往前走，真险那，要是一直滑下去，在拐弯处，一面是山，一面是山沟，虽然不是万丈深渊，要是真掉下去，保证谁也活不成。
汽车有气无力地，往前爬着，还不如人走着快。到中午时分，终于爬上山顶。过了这道梁，以后就是下坡路。找一块儿平坦的地方，汽车停住了，司机下车，从前门儿转过来，再从外边打开后车门。人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有人还问了一句，“你做甚？”毫无表情的，司机没有回话。上车去，一把拉住铜锁，一把拉住那老汉，气冲冲地说，“拿上你们的东西下车，我不拉你们。”不由分说，一手拽一个，硬生生的，从车上把两个人，拖了下来。
临上车前，只说了一句，“谢谢，你们坐别的车回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猛一用力上车去，砰地一声，关住车门。下坡，不用打火着车，放开手刹，车开始往下冲去。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更像是出水的蛟龙，跑出去百十来米，只见往右一歪，整个车翻滚着，到了沟底，砰地一声，大火冲天而起。78名乘客，加上司机，77条性命，驾着77尊仙鹤，挨着个、搭着伴、到西天极乐世界报到去了。
铜锁，和那老汉直吓的七魂出窍。瘫坐在地上，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事。一车人就这么着，全没有了。是交通事故，还是司机故意，想不透。更不敢往下想。
这时对面来了一辆车，两个人和力栏住，又返回阳泉，第二天，老汉坐车回家去。铜锁没有走，这回真的吓着他了。在汽车站候车室里，买一份儿报纸，省報报导，昨天发生的事故，为重大交通事故。死亡人数79人。那个年代，不是实名制，所以对于死亡人员身份，很难辩别。他们的记者，真的不知道，还有两个，因为多了几句嘴，而被司机拽下车来的，一老一少。
晨钟暮鼓断山涯，随风而去妄魂家。
千山空寂飘迷雾。七宝莲池无蟹虾，
奈何水，万竿花。顶峰山色再休夸，
烟云起处乾坤破，不恋人间富贵花。
浮燥的人们、或者说、应该归位的灵魂，遇到了一起，请想信，凡事都有它的定数。不是偶然的相遇，这是必然的结果。铜锁看着报纸，想起那一车人，就想哭，想哭就哭吧，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的哭一场，把你憋在心里的委屈，和无奈全都毫不保留的，让它们随着泪水离开你。哭是人的本能，在压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个程序就启动了，哭不是坏事。它能宣泄一些不良情绪。在哭这方面男人不占优势，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男人的泪腺，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然而，男儿有泪不轻弹，也是阻碍他们泪腺发育的咒语，更是在意识领域的指导思想。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的晚了一点，但终究还是来了。看到杏花开了，但是它们开的不管不顾，满蔓丫。树木的枝条上，爬满了绿色，春风不绿竹意情，柳枝桃花两相柔。田野上，小草，从睡梦中醒来，破土而出，舒展着稚嫩的绿芽。小楼昨夜闹春雨，明朝街上卖杏花。春天，总是给人们无限的，遐想和希望。
马队长的亲戚，找了一件，在韩湖岭大队，砌石坝的工程，这种活儿是大集体的工人们，都不愿意去干，弄石头太费劲了，还得打眼放炮。那是个危险活。虽然不想去深山里干，可是又没有别的活，不得不去。领队的是副队长，当然，马队长就没必要亲临现场。
北方的春天肯定更冷，所以去的晚一点儿，地化开了，天也暖和了，干工程，一开始先去了三个人，铜锁、烟斗、王胜利、去打底，就是先去打工棚、领工具、领炸药、买粮食、弄锅灶、不能全部人马一齐上，这叫人马未动粮草先行。
三人从阳泉站下火车，已经是傍晚时分，先找个小旅馆住下，虽然是，春分时节，池鱼戏叶仍含冻，山深日短，云里雾里露，出来一钩新月，宛如害羞的小姑娘，迟迟不肯露脸，等到非要她出场的时候，才扭捏这出来，刚一露头，就到了天的西南边上，一开始，象是老人的眼睛，模糊的，看不清她的论廓。看着、看着、一朵黑云，从她身边走来。
